审查结束的脚步声渐远，顾承渊站在庭院里望着李归一离去的方向，指节轻轻叩了叩腰间玉牌。承字在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眼眶发酸——二十年了，该收网的线，终于要绷直。
弟子受了惊吓，想回竹居闭关巩固修为。他冲还在廊下张望的杂役弟子淡声开口，袖中指尖悄悄掐了个诀。
系统面板在识海跳动，【气运陷阱】的倒计时正从05:00跳到04:59，那是他昨夜用《春秋笔》雏形在竹居布下的诱饵，专等那只偷气运的耗子上钩。
竹居的门扉刚合上，顾承渊便掀了案上的茶盏。
青瓷碎片飞溅的瞬间，他已闪到梁上，周身气息收敛得比檐角垂落的蛛丝还淡。
案几下方的星叶草被震得轻颤，叶片背面的朱砂符纹泛着幽光——这是他用系统奖励的气运傀儡核心刻的引虫阵，专吸那逆气蛊同类的气息。
子时三刻的风裹着露水钻过窗纸。
顾承渊的睫毛微颤，他闻到了那缕若有若无的异香——和陈长庚丹房里的一模一样，混着点腐木味，像极了逆气蛊啃食气运时的腥甜。
来了。他在心底默念，指尖扣住袖中那柄半寸长的青铜剑。
竹居后窗咔地轻响。
一道黑影如墨汁渗入水中，贴着墙根滑进屋内。
黑袍人藏头裹面，唯露一双泛着青灰的眼睛，每走一步，地面便凝起层霜——是冰属性修士，难怪能避开玄霄宗的巡山阵法。
顾承渊盯着对方的脚。
那双脚套着玄色云纹靴，靴底沾着藏真阁台阶特有的青苔碎屑——和三日前他在藏真阁外发现的脚印，分毫不差。
黑袍人在案前站定，枯瘦的手指刚要触碰星叶草，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气运陷阱触发！】
金光从地面符阵腾起，化作个与顾承渊形貌一致的傀儡，手持玄铁剑横在门前。哪里走？傀儡的声音混着金属颤音，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黑袍人猛地转身，袖中射出七枚冰针，却被傀儡挥剑尽数劈碎。
顾承渊趁机从梁上跃下，玄铁剑在掌心凝出赤焰——这是《焚天剑典》第一式星火燎原，专门破冰属性功法。
终于等到你。他的声音像淬了火的剑，寒得刺骨。
黑袍人瞳孔骤缩，竟不接招，反手甩出团黑雾便往窗外逃。
顾承渊早有准备，剑尖点地画出个火圈，将人困在当中。
黑雾遇火即散，露出被烧穿的斗篷下摆——云纹双蛇图腾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正是玄霄宗执法堂的标记！
执法堂...顾承渊的剑差点握不稳。
他想起上个月被执法堂以私藏禁书为由搜走的《上古帝师录》，想起陈长庚每次提到执法堂时眼角的细纹——原来那老匹夫的手，早伸到了执法堂？
黑袍人突然发出尖笑，声音像指甲刮过琉璃：小崽子，你以为抓了我就能翻案？
大长老
住口！顾承渊一剑刺向对方咽喉。
他不是不想问，但系统提示【隐藏任务进度60%】在疯狂跳动——这老东西知道的太多，留着命，才能顺藤摸瓜。
剑尖停在黑袍人喉前三寸。
顾承渊反手用剑鞘砸中对方后颈，看着人瘫软在地，这才扯下他的面巾。
那张脸...顾承渊的呼吸陡然一滞。
是张完全陌生的脸，可眉骨的弧度、耳后那颗朱砂痣，和他记忆里那个夜袭顾家的蒙面人，分毫不差。
系统，启动识魂功能。他对着空气低语，指尖按在黑袍人眉心。
系统面板弹出倒计时【03:00】——这是苏昭璃用她的药灵血脉改良的识魂术，只能维持三分钟。
窗外忽然飘来缕清甜的药香，像极了苏昭璃常用的养魂草。
顾承渊抬头，正看见竹影外有道白影一闪而过，是苏昭璃的玉簪在月光下泛着光。
他勾了勾唇，反手布下道隔音结界——小药痴的结界术，该派上用场了。
黑袍人在地上抽搐，识海深处的记忆开始翻涌。
顾承渊眯起眼，看着那些碎片在识海浮现：二十年前的血夜，顾家密室的青铜鼎，还有...大长老手中那柄染血的拂尘。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隐藏任务进度80%，请宿主注意保护目标活体】
顾承渊的剑当地落地。
他蹲下身，扯下黑袍人的左袖——内侧果然纹着条青蛇，蛇尾缠着个陈字。
陈长庚...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腹缓缓抚过那枚蛇纹，你藏得够深。
竹居外，苏昭璃的药香越来越浓。
顾承渊抬头望向月亮，月光透过窗纸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暗潮——二十年的血债，今晚，该算第一笔了。
竹影外的白影终于掀开竹帘。
苏昭璃发间玉簪轻颤，指尖还沾着未拭净的朱砂——她方才在院外布下三重药灵结界，此时袖中还散着养魂草混着龙涎香的甜腻，却又在迈入门槛时凝成冷冽的药香。
承渊！她的声音带着点急促，腕间银铃随动作轻响，我用琉璃根缠住了四周的地脉，这屋子现在——
话音戛然而止。
她望着地上瘫软的黑袍人，又望向顾承渊染血的指尖，忽然意识到什么，耳尖瞬间泛红。
方才在窗外，她分明听见识魂术启动的嗡鸣，却故意将养魂草的香气散得更浓——她知道他需要稳定的神魂环境。
昭璃，结界。顾承渊头也不回，指尖仍按在李景云眉心。
系统面板在识海疯狂跳动，【气运窃取者身份扫描中...97%...99%...】
苏昭璃立刻收了神思，素手轻挥。
竹居四壁腾起淡青色光雾，那是她用药灵血脉凝结的琉璃光网，连元婴期修士的神识都透不过。
光网落下的刹那，李景云突然剧烈抽搐，喉间溢出黑血——他方才强撑着清醒，竟在等结界闭合的瞬间！
冷无痕的关门弟子，李景云。系统提示音与顾承渊的低喃同时响起。
他望着识海中浮起的记忆碎片：十年前青岚宗大比上，那道持冰剑斩落三十人的身影；三年前青岚长老暴毙时，他跪在灵前哭到咳血的模样。
原来冷无痕是被灭口的，原来这只丧家犬早被玄霄宗的人收作了鹰犬。
哈！
哈！
哈！李景云突然暴起，青灰眼珠里爬满血丝。
他的指甲瞬间变长三寸，泛着淬毒的幽蓝，直取顾承渊咽喉，知道又如何？
你们永远也想不到——
是谁让我来偷你的气运！
最后一个字还卡在喉间，李景云的丹田突然炸开刺目青光。
那是元婴自爆的前兆！
顾承渊瞳孔骤缩，反手将苏昭璃拽到身后，玄铁剑横在胸前催动火罡——可元婴自爆的余波足以掀翻半座竹居，他们就算能护住神魂，也必然重伤。
昭璃，闭气！他低喝一声，将人往墙角带。
苏昭璃却突然咬破舌尖，口中溢出一缕金血，双手结出法印：药灵法相，护！
淡金色琉璃虚影在两人头顶浮现，法相手中的药锄重重一震，竟在自爆余波前撑起半透明光盾。
可光盾表面瞬间爬满裂纹，苏昭璃的嘴角溢出鲜血，额角冷汗大滴大滴砸在顾承渊手背。
千钧一发之际，竹居屋顶轰然破碎。
一道青影如苍鹰俯冲而下，掌心凝着团炽烈金罡。小辈放肆！风无影的声音混着罡气炸响，那团金罡精准击在李景云丹田处，将即将炸裂的元婴生生震成碎片。
余波撞在风无影周身的巡察使法袍上，激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他低头扫过满地狼藉，目光在顾承渊护着苏昭璃的手臂上顿了顿，又转向李景云逐渐消散的残魂：好个借刀杀人，连元婴自爆都算进去了。
顾承渊松开苏昭璃，指尖微微发颤。
他蹲下身，从李景云腰间摸出块染血的玄铁牌——正面刻着李景云三字，背面用细如蚊足的小字刻着事成之后。
风大人来得及时。他将玉牌攥进掌心，抬头时眼底暗潮翻涌，看来有人怕这只耗子把知道的全吐出来。
风无影没接话，反而盯着顾承渊手中的玉牌：玄霄宗大长老上月刚给巡察司递了帖子，说要整顿内门风纪。他的拇指摩挲着腰间巡察令，巧得很，昨夜我在藏真阁查案，正看见陈长庚的亲卫往执法堂送了坛醉仙酿。
苏昭璃捂着心口直起身子，目光落在顾承渊紧攥的玉牌上。
她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染血的布料传来：承渊，大长老房里的千年雪参，前日我去送伤药时，发现参须少了三缕——那是炼锁魂散的主药。
顾承渊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想起二十年前血夜中那柄染血的拂尘，想起大长老每次见到他时，眼底闪过的那丝极淡的厌恶。
原来最善用慈悲做面具的，才是藏得最深的恶狼。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隐藏任务进度更新：幕后黑手身份锁定，奖励未知】
昭璃，风大人。顾承渊将玉牌收入袖中，玄铁剑在掌心嗡鸣，今日卯时三刻，玄霄宗大长老该在演武场给外门弟子讲《太上感应篇》。他的声音像淬过寒潭的剑，我想去问问他，这事成之后，究竟要成什么事。
风无影忽然笑了，指尖叩了叩腰间巡察令：正好，我也想替巡察司问问，玄霄宗的清誉，究竟拿多少条人命换的。
苏昭璃从袖中摸出颗朱红色药丸塞进顾承渊手里，是她新炼的复元丹。
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火，突然踮脚替他理了理被余波吹乱的发：我在大长老的茶里下了醒神散，他今日会比往常多醒半个时辰。
顾承渊低头看着掌心里的药丸，喉结动了动。
二十年来，他第一次觉得，藏在袖中的那把剑，不再是孤身一人的重量。
晨光穿透窗纸，在地上投下李景云残留的半片衣角。
那抹玄色云纹上，陈字蛇纹在光下泛着冷光，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而顾承渊袖中的玉牌，事成之后四个字被体温焐得发烫，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一场二十年的局，终于要到掀桌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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