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渊将玄铁牌凑到窗前，晨光穿过窗纸缝隙，在事成之后四字下照出一行更细的小字。
他瞳孔骤缩——那是可得《九转回春散》完整配方。
九转回春散？苏昭璃的指尖轻轻抚过玉牌，药灵体特有的灵识顺着纹路钻进去，这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圣药，当年我师父说过，完整配方在一场大火里失传了......她忽然顿住，抬眼时与顾承渊撞进同一片寒潭般的目光里。
二十年前顾家灭门夜，他躲在柴房梁上，看见族中最善炼丹的三爷爷被按在丹炉前，喉间血沫混着火运图三个字涌出来。
而《九转回春散》的主药，正是火运图上记载的离火朱果。
利益交换。顾承渊的声音像碎冰相撞，大长老要顾家的火运图，给李景云的报酬是失传的丹方。他攥紧玉牌，指节泛白，所以当年顾家献图后被灭门，是怕我们泄露秘密。
苏昭璃突然抓住他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渗进来：藏真阁的旧档案里有各宗献宝记录。
我前日替大长老抄录《玄霄志》时，见第三层最里间有个檀木匣，封着二十年前的火漆印。
风无影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腰间巡察令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我可以替你们挡三天。他扯了扯嘴角，玄霄宗说要整顿风纪，巡察司正好查查他们的整顿里掺了多少人命。
藏书阁的门在身后吱呀合拢时，顾承渊闻到浓重的霉味。
三层阁楼里，老旧的樟木箱堆成小山，箱盖上的积灰被风无影的气劲扫开，露出丙戌年、丁亥年的烫金标签——丙戌年，正是顾家灭门那年。
苏昭璃的指尖掠过箱面，忽然顿住。
她袖中飞出三朵淡紫色灵花，绕着最里侧的樟木箱盘旋，花瓣上凝出细密水珠：这里面有药气。
顾承渊抽出玄铁剑挑开铜锁，箱盖掀开的瞬间，灰尘腾起，迷得人睁不开眼。
最上层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黄绢，展开后是幅褪色的火运图，赤红色纹路蜿蜒如活物，正是顾家祖传的离火引。
下面有本册子。苏昭璃蹲下来，用帕子垫着抽出一本线装书，封皮上顾家献火运图记几个字已模糊，但内页的墨迹依然清晰：玄霄宗内门长老李玄机，代宗收图，赐顾家护宗客卿虚衔...
顾承渊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抢过本子翻到最后一页，泛黄的纸角夹着张签批名单，墨迹被虫蛀了几个洞，却偏偏剩下最关键的名字——李玄机三个大字，笔锋刚劲如刀，与大长老平时写经时的圆润完全不同。
是他的私印。苏昭璃指着名字旁的朱红印鉴，我替他磨过印泥，这枚玄机印的边角缺了米粒大一块。她的声音发颤，当年顾家献图，是大长老亲自接手的。
顾承渊的手按在火运图上，能感觉到绢帛下凸起的纹路，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血夜，他攥着母亲塞给他的半块玉佩时，掌心的刺痛。
原来最锋利的刀，从来都藏在慈悲的袈裟下。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开：【隐藏任务完成度80%：关键证据获取，奖励气运值 300】
承渊。苏昭璃突然拽他衣袖，灵识扫过的方向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抬头，风无影已站在窗口，指尖抵在唇上——那脚步声正顺着木梯往上，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口。
顾承渊迅速将火运图和签批名单塞进怀里，玄铁剑在袖中嗡鸣。
他望着苏昭璃泛红的眼尾，突然伸手替她擦掉沾在鬓角的灰尘：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你先退到风大人身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沉稳的咳嗽声——是大长老惯用的檀香膏味，带着点苦杏仁的甜。
藏书阁的门把开始转动。
门轴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吱呀，大长老玄色道袍的衣角先扫了进来。
他扶着门框直起腰，眼角的皱纹因笑意堆成褶皱，可那双藏在眉骨下的眼睛却像淬了冰的潭水，精准地钉在顾承渊怀里鼓起的那团布料上。
承渊啊，昭璃小友。他声音里带着惯常的慈和，左手捻着串沉香木佛珠，每一颗都被盘得油亮，我在楼下便闻着这层的霉味重，原是你们两个小友在翻旧物？
顾承渊感觉怀里的火运图在发烫，像是二十年前那夜溅在他脸上的血。
他垂眸露出恰到好处的慌乱，将怀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弟子昨日听李师叔说，藏书阁第三层有各宗献宝的旧录，便想着来查查顾家当年......
顾家？大长老的佛珠突然停住，指节在木珠上压出白痕。
他缓步走近，檀香混着苦杏仁味的膏药用意明显——这是他每次讲经前必涂的，为的是显得更慈眉善目。
可此刻那股甜腥却像根细针，扎得顾承渊后颈发紧。
顾家的事，宗里早有定论。大长老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扫过被撬开的樟木箱，又落在苏昭璃脚边那本摊开的《顾家献火运图记》上。
他弯腰拾起那本册子，指腹抚过李玄机三个字时，喉结动了动，当年顾家是自愿献图求个护宗客卿的虚衔，后来举族搬迁去了海外仙岛......
可搬迁的名单里，没有我。顾承渊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霜的剑。
他望着大长老陡然收缩的瞳孔，将藏在袖中的半块玉佩攥得生疼——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此刻正抵着掌心的旧疤，疼得他清醒，当年我躲在柴房梁上，看见三爷爷被按在丹炉前，他喊的是火运图，不是仙岛。
藏书阁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苏昭璃悄悄往顾承渊身侧挪了半步，袖中三朵灵花蔫头耷脑地垂着，那是她用血脉感知到大长老周身突然暴涨的杀机。
风无影不知何时站在了楼梯口，腰间巡察令泛着冷光，指尖轻轻搭在剑柄上。
大长老的佛珠啪地散了线，沉香木珠骨碌碌滚了满地。
他弯腰去捡，白发垂落遮住表情，再抬头时又恢复了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承渊，你定是记错了。
当年顾家遭了山匪......
山匪会用玄霄宗的追魂钉？顾承渊打断他，从怀里摸出半枚断钉拍在樟木箱上。
那是他在旧宅废墟里挖了三天三夜找到的，钉身刻着的玄字还沾着暗红的锈，宗里的追魂钉，只赐给内门长老以上的人物。
大长老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他盯着那枚断钉，喉结上下滚动，突然笑出了声：好，好，你有疑心病，我便由着你查。
只是这藏书阁的东西......他指节叩了叩摊开的火运图，莫要带出去。
直到大长老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顾承渊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
苏昭璃递来帕子，指尖还在发颤：他刚才......灵识扫过我三次。她攥着帕子的手青筋凸起，最后一次，我闻到了血锈味。
他在确认我们有没有拿关键证据。顾承渊将火运图和断钉收进储物袋，目光扫过满地的沉香木珠——其中一颗滚到了樟木箱底下，表面有道极细的裂痕。
他蹲下身捡起，裂痕里卡着半片金箔，上面隐约能看见灭口两个字。
风无影靠在门框上嗤笑：刚才那老东西的杀机，我在楼下都能砍到。他抛着巡察令，金属碰撞声清脆，需要我帮你们挡几天？
不用。顾承渊将金箔碎片收进袖中，眼底翻涌着冷冽的光，他既然知道我在查，必定会急着动手。
与其等他暗中下套，不如......他转头看向苏昭璃，后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底闪过跃跃欲试的光。
离开藏书阁时，日头已近正午。
苏昭璃望着顾承渊紧绷的下颌线，轻声问：师兄，我们现在......
回住处。顾承渊攥紧储物袋，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开【隐藏任务进度更新：二十年血仇真相即将揭晓，奖励未知】。
他抬头望向天空，原本湛蓝的天幕不知何时浮起几缕乌云，像被墨汁染脏的棉絮，正缓缓朝着玄霄宗方向聚拢。
让他先动手。他低笑一声，声音里裹着冰碴，我倒要看看，这慈悲为怀的大长老，能玩出什么花样。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警钟轰鸣。
顾承渊抬头，那团乌云已聚成锅盖大小，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像只垂落的巨手，正缓缓压向玄霄宗的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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