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下游的芦苇荡中，两条青铜鱼跃出水面，在阳光下划出耀眼的弧线。五岁的林霄停下追逐的脚步，看着鱼儿落水处泛起一圈奇特的波纹——那里倒映出的不是蓝天，而是一座巍峨的青铜门。
“咦？”苏灵儿蹲在岸边，小手拨弄水面，“门里有个人！”
波纹中的画面逐渐清晰：青年模样的林霄一袭黑衣，正在门前徘徊。他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水面——
四目相对的刹那，小苏灵儿腕间的七彩手绳突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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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年后，青铜门前。
林霄按住莫名悸动的胸口，眼前这座横贯天地的巨门已经封闭九千年。门缝中偶尔渗出的青铜雾气，能让大罗金仙都瞬间石化。
“宿主，检测到时空扰动。”系统的声音带着久违的电流杂音，“门后出现生命反应。”
林霄的混沌剑自动出鞘半寸：“收割者？”
“不……”系统停顿片刻，“匹配度99%是……苏灵儿？”
剑锋猛地回鞘。林霄伸手触碰门扉，却在即将接触时迟疑——当年十八组混沌净天体共鸣后，苏灵儿本体随最后一道青铜流光消失在门内，只留下一句话：
“等鱼儿长大。”
他至今不明白其中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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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玄天宗山脚。
十岁的林霄正在溪边练剑，突然发现水中多了条从未见过的青铜鱼。鱼鳃处有道伤疤，形状酷似他梦中见过的混沌剑痕。
“小霄！”苏灵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看我抓到什么！”
她怀里抱着个湿漉漉的青铜匣子，匣面刻着两行小字：
「净天骨藏于匣」
「开匣者承其重」
林霄伸手欲接，匣子却自动弹开。里面没有净天骨，只有一枚晶莹的鱼卵，卵中蜷缩着个拇指大的女婴。
“林时雨……”他脱口而出，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知道这个名字。
苏灵儿却似乎早有预料，解下手绳系在匣上：“这次换我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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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门前，林霄的指尖终于触及门扉。
就在接触的瞬间，整座巨门突然透明化。门后显现的竟是一条熟悉的溪流，十岁的自己正与苏灵儿头碰头观察青铜匣。更诡异的是，那个小苏灵儿突然抬头，隔着时空长河与他对视！
“宿主小心！”系统警报炸响，“时空悖论形成！”
无数青铜锁链从门内射出，将林霄团团缠住。他挣扎着看向匣中女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长大，正隔着鱼卵冲自己微笑。
“爹爹。”林时雨的声音直接响在识海，“要斩断轮回，就得有人留在门外。”
锁链骤然收紧，林霄的混沌骨被压制得无法运转。危急关头，他突然想起溪边那条伤疤青铜鱼——
“系统，启动最终协议。”
“确认执行。”机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代号：鱼跃龙门。”
林霄的躯体突然雾化，挣脱锁链后重新凝聚成一条巨大的黑金鱼影。鱼尾拍打间，青铜门剧烈震颤，露出更多缝隙。
透过缝隙，他看到三万年前的自己正将青铜匣埋入溪边淤泥。而更久远的过去，白发老者垂钓的身影若隐若现。
“原来这就是……”
鱼影发出最后的精神波动，猛地撞向青铜门。在接触前的刹那，门内突然伸出一只晶莹如玉的手——
苏灵儿的手。
溪水汩汩流淌，晨雾在林间缓慢地游移。十岁的林霄蹲在青石边，指尖轻轻拨弄水面。青铜匣已被埋在老槐树下三日，这几日他总忍不住来查看，生怕有野猫刨了土去。
“又来看你的宝贝匣子？”
苏灵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伴随着竹篮窸窣的轻响。她今日换了杏黄的衫子，发间别着朵新摘的野蔷薇，整个人像裹着一层薄薄的晨光。
林霄回头时，见她正从篮中取出两个油纸包。荷叶掀开，露出还冒着热气的糯米糕，红豆馅儿隐约透着甜香。
“阿娘刚蒸的。”她递过一块，“说让你补补气血。”
糯米糕黏软，林霄咬了一口，甜糯滋味在舌尖化开。他望着苏灵儿腕间那根褪了色的七彩绳，忽然想起梦中那个黑衣青年。那人腰间似乎也悬着类似的绳结，只是浸透了岁月，显得黯淡陈旧。
“灵儿，你相信人能梦见未来吗？”
苏灵儿正低头挑拣篮中的野莓，闻言指尖一顿。一粒殷红的莓果滚落溪中，引来几尾小鱼争食。
“我常梦见自己变成大人。”她望着水波出神，“站在很高的地方，脚下全是云海。”
林霄正要说话，忽见埋匣子的土堆微微拱动。两人对视一眼，慌忙扒开泥土——青铜匣竟自己打开了条缝，匣中鱼卵泛着莹润的光，隐约可见女婴蜷缩的身影长大了些。
苏灵儿小心翼翼地捧出鱼卵。阳光穿透卵膜，在林霄掌心投下细小的光斑。那些光斑诡异地组成一行字：
「冬至前夜，带我去看冰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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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宗外门的冬天来得格外早。腊月才至，后山的瀑布已挂满冰凌。林霄裹着厚棉袄，呵出的白气在眉睫结霜。他怀里揣着用绒布包裹的鱼卵，卵中女婴如今已有巴掌大，偶尔会翻身踢动。
“小师叔真的要去镇上？”杂役弟子阿鲁搓着手跟在一旁，“听说今年冰灯会混进了魔修。”
林霄摇摇头。他本不想凑热闹，但鱼卵今晨突然发烫，表面浮现出冰雕的图案。更奇怪的是，苏灵儿天没亮就失踪了，只在他窗台上留了枚冰做的枫叶。
镇上的长街果然热闹。琉璃冰灯悬满檐角，照得青石板路莹莹生辉。林霄在人群中穿行，忽然被一阵清越的铃音吸引。街角有个从未见过的蓝袍货郎，摊位上挂满青铜风铃。
“小友，买个铃铛吧。”货郎抬头，露出一双异色的瞳孔，“能梦见想见的人。”
林霄下意识摸向怀中——鱼卵正在剧烈震动。他再抬头时，货郎的摊位前多了个熟悉的身影。苏灵儿穿着从没见过的月白袄裙，发间簪着支冰晶步摇，俨然已是少女模样。
“师……妹？”
少女转身的瞬间，林霄忽然头晕目眩。怀中鱼卵爆发强光，将他扯入一段陌生的记忆——
——同样是冰灯会，成年的他与苏灵儿并肩而立。某个戴青铜面具的商贩递来风铃，苏灵儿接过时突然消失。而他疯了一般劈开所有冰雕，最终在最大的那座冰凤凰内部，找到被冰封的她……
“小师叔？”阿鲁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货郎的摊位空空如也，仿佛从未存在过。远处传来惊呼，林霄拔腿狂奔，终于在结冰的湖畔看见倒在地上的苏灵儿。她周身覆满霜花，怀里紧紧抱着个青铜匣子。
匣中躺着个沉睡的女婴，模样与鱼卵里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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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这日，林霄在藏书阁翻到本残卷。
《异闻录》第三百零二页记载：青铜鱼现世之年，必有双生子同魂。一者镇于九幽，一者游于八荒。若得相见，则天门洞开……
后半页被撕去了，只余几点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窗外传来孩童嬉闹声。林霄探头望去，见苏灵儿正带着女婴在桃树下玩耍。那孩子长得极快，如今已如三四岁模样，发间别着那支冰晶步摇。
似是感应到目光，女婴突然抬头。她的瞳孔在阳光下泛起青铜色泽，嘴唇开合，分明是成年女子的口型：
“爹爹，匣子该还给我了。”
林霄手一抖，残卷飘落在地。背面的夹层里滑出张薄绢，上面是苏灵儿的笔迹：
「这次别再把混沌骨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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