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火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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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澈攥紧拳头。

下方瓦伦提努斯的亲卫正将沙袋码成矮墙,铁铲撞击青石板的脆响穿透夜色,像锤子敲在他神经上——那不是单纯的防火,是要把贫民区变成绞肉机。

李陵。他没回头,带三十个精骑,把西三街到北七巷的排水渠掀开。

诺。身后传来甲胄摩擦声,李陵的手已经按上腰间环首刀,要埋连弩?

连弩太明。张澈转身说道,把去年在大宛改良的黑火弹塞进去。

引线泡过桐油,遇火星就炸。他指了指亲卫们堆沙袋的位置,等他们把墙垒到齐腰高,你让两个弟兄扛着松脂火把从东边跑过——火借风势,黑火弹的烟能把半条街的人呛得睁不开眼。

李陵突然咧嘴笑了,露出被酒渍染黄的牙齿:大人这招妙,既烧不着平民,又能把瓦伦提努斯的防御工事变成他自己的棺材板。他拍了拍腰间箭囊,末将这就去,半个时辰内准保所有暗渠都塞得跟年节的油糕似的。

话音未落,塔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赵飞的黑马撞开草垛冲过来,马背上的人浑身沾着草屑,左脸有道血痕——是翻墙时被荆棘划的。

大人!赵飞滚鞍下马,直接跪在青石板上,瓦伦提努斯的书房灯没熄,末将爬天窗听见了!他喉结滚动,汗湿的衣领贴在锁骨上,他们后半夜要清剿地下作坊,说是...说是作坊里藏着能造火油的方子!

张澈的瞳孔骤缩。

地下作坊不仅有李思明调配香料的药柜,更有他让人偷偷铸造的青铜火铳模具——若被罗马人搜走,整个计划都要翻盘。

马库斯呢?他抓住赵飞手腕,力度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在南门带义勇军搬粮。赵飞疼得皱眉,却没抽手,末将出来时,他正往独轮车上堆发霉的麦麸——您教的疑兵计,把真粮藏在染坊地窖的计划没变。

好。张澈松开手,转身对李陵道:你分十个弟兄给赵飞,让他立刻去作坊。他摸出怀里的青铜虎符拍在赵飞掌心,见着马库斯,就说按第三套方案:老弱从狗洞撤,青壮留三个假作坊,每个摆两坛醋——罗马人闻着酸,一时半会儿分不清是不是火油。

赵飞抓着虎符跳上马背,马蹄溅起的泥点打在张澈靴面上。

他望着黑马消失在街角,突然听见塔下传来婴儿的啼哭——是李思明的临时避难所方向。

李思明的身影在灯笼后晃动,他正弯腰给个小女娃系护身符,青布护身符上用朱砂写着汉律有云,凡民有急,当相救护。

小女娃攥着护身符,眼泪还挂在脸上,却懂事地把另一只手塞进旁边老妇手里。

李医官!张澈扶着塔栏喊了一声。

李思明抬头,药箱的铜锁在月光下闪了闪。

他拍了拍小女娃的头,朝张澈走过来,腰间的药囊随着脚步轻晃,混着草药香的风卷着他的话飘上来:大人可是要那香料?

正是。张澈指了指贫民区方向,瓦伦提努斯的人要是冲过来,得让他们睁不开眼。

李思明从药箱里摸出个陶瓶,对着灯笼晃了晃——瓶里褐色液体泛着油光。这是用曼陀罗花和艾草熬的,兑上水烟筒的炭灰,烧起来能呛人半个时辰。他把陶瓶抛给张澈,指尖沾着的药渍在月光下像块暗斑,不过...大人,这东西伤肺。

伤他们的肺,总比伤我们的人好。张澈接住陶瓶,瓶身还带着李思明掌心的温度,等打完这仗,我让人从长安运最好的枇杷膏来。

李思明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落着月光:末将信大人。他转身要走,又停住,对了,方才给老人们发护身符时,有个从前当过角斗士的,说要教义勇军打短棍——他说罗马人的盾阵怕劈脖子,您看

准了。张澈望着李思明的背影融入灯笼的光晕,突然想起初见时这个医官在诏狱里熬药的模样,药罐腾起的白雾里,他也是这样,把每味药材都数得清清楚楚。

子时三刻,神庙的穹顶漏下几点星光。

张澈蹲在祭坛下,用铜凿撬开最后一块石砖,火药包的硫磺味混着石粉钻进鼻腔。

他把十二包火药码成环形,引线像蛇一样盘向东南西北四个暗门——东边通着染坊,南边是下水道,西边...西边是瓦伦提努斯的指挥部。

这不是毁灭。他对着祭坛上残缺的朱庇特神像低语,指尖抚过火药包的麻线,是烧穿旧世界的墙。

神像的眼睛在阴影里泛着青灰,仿佛在无声应答。

张澈站起身,拍了拍膝头的石粉,最后检查了一遍引线——东南角的引线擦过一块凸起的砖,他弯腰把砖按平,指甲缝里嵌进了陈年的香灰。

当他回到高塔时,李陵的身影从街角闪出来,冲他比了个三的手势——暗渠陷阱布置完毕。

赵飞的黑马停在避难所门口,马库斯正从马背上往下搬装着醋坛的木箱,义勇军们跟着他喊号子,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贫民区方向传来一声闷响,是黑火弹被火星引燃了。

张澈看见瓦伦提努斯的亲卫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捂着口鼻在烟雾里乱窜。

他摸出怀里的铜牌,小龙的光纹在晨曦中若隐若现,耳边响起昨夜李思明说的话:火是工具,也是试炼。

而在城的另一端,瓦伦提努斯站在指挥部顶楼,佩剑的金柄被他握得发烫。

下方烟雾里传来士兵的咒骂,他望着逐渐清晰的贫民区街道,指节抵在地图上的地下作坊标记处,突然抽出佩剑劈在案几上——松木碎屑飞溅,在他脚边落得像一场小型雪崩。

集合第一百人队。他对副官吼道,天亮后,给我一条街一条街地翻!

张澈在高塔上望着这一切,他知道,瓦伦提努斯的剑已经出鞘,而自己的火墙,才刚刚烧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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