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澈收回触摸青铜圆环的手，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圆环与匿名信中的“天门石碑”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深刻联系。
远处阴影中的那双眼睛，如同潜伏的猎豹，锐利而冰冷。
张澈并非毫无察觉，常年征战养成的警觉让他背脊微微发凉。
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声张。
此刻，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打草惊蛇。
他只是缓缓直起身，片刻后，张澈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神庙遗址。
他知道，自己已然踏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棋局，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敌是友，尚难判断。
但无论如何，对方显然对他，或者说对他手中的线索，抱有极大的兴趣。
回到临时府邸，李陵尚未安歇，正就着烛火擦拭他的佩刀。
见张澈面带思索地进来，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军，可是有何发现？”
张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桌案前，将那张残缺地图摊开，又取出一枚之前从地宫中获得的铜牌，放在地图旁边。
“李思明比对过了，铜牌上的图腾纹路，与那青铜圆环上的雕刻，确实属于同一文明体系。这‘天门石碑’，十有八九是解开此地秘密的关键。”
李陵凑近细看，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凝重：“如此说来，那匿名信并非空穴来风。只是，送信之人目的何在？是想借我等之手探寻秘密，还是另有所图？”
“这正是我在思考的问题。”张澈指尖轻点地图上标注的“天门石碑”大致方位，“此人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可能知道我们与马克西姆斯的合作。他选择在这个时候送出这份地图，时机太过巧合。”
巧合得就像是有人在暗中引导。
“将军是怀疑，这与卡西乌斯有关？”李陵问道。
毕竟，卡西乌斯刚刚在刺杀事件中栽了跟头，怀恨在心，用这种方式设下陷阱也并非不可能。
张澈摇了摇头：“不像。卡西乌斯虽然阴险，但行事风格更偏向于直接的权力倾轧和暴力。这种故布疑阵的手段，不像是他的手笔。而且，如果他真知道天门石碑的秘密，恐怕早就自己动手，而不是将线索拱手让人。”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我今夜在神庙遗址，似乎感觉被人窥视。”
李陵闻言，霍然起身，握紧了刀柄：“何人如此大胆？”
“不清楚。对方隐藏得很好，我没有惊动他。”张澈示意他稍安勿躁，“这更让我确定，这座城市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天门石碑，青铜圆环，匿名信，还有那个神秘的窥视者……这一切都交织在一起。”
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严肃的面容。
“那将军打算如何应对？是否要加强戒备，或者主动出击，找出那个窥视者？”李陵请示道。
张澈沉吟片刻：“不，暂时按兵不动。我们对这里的一切都还很陌生，主动出击未必有利。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马克西姆斯这边。他的‘公民权利改革’已经触动了许多旧贵族的利益，卡西乌斯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确保他能顺利推行改革，至少在初期要站稳脚跟。一个稳定的阿里亚斯城，才方便我们调查这些谜团。”
李陵点头认同：“将军所言极是。马克西姆斯根基尚浅，若无我等支持，恐怕难以抵挡那些旧势力的反扑。”他想起白日里马克西姆斯演讲时，民众那狂热的拥护，以及贵族席位上那些或惊愕或怨毒的眼神，心中不由感慨。
这场改革，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还有一事，”张澈话锋一转，“马克西姆斯想要推行改革，立法是关键。我听闻，他有意借鉴我大汉律法的部分条文，以充实其‘公民权利法案’。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既能帮助他，也能潜移默化地扩大我大汉的影响力。”
“将军的意思是？”
张澈的目光深邃起来：“我记得，城中有些学者曾试图翻译《汉律》，虽不完整，但或许仍有残篇散页流传于市。这些东西，对马克西姆斯而言，眼下是雪中送炭。”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只是，我担心有人会不希望这些东西落到马克西姆斯手中。”
李陵心中一动：“将军是担心卡西乌斯之流会从中作梗，销毁这些译文？”
“不排除这种可能。知识和律法，有时候比刀剑更有力量。”张澈缓缓道，“我们需要尽快找到这些残片。宜早不宜迟。”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匆匆来报，神色慌张：“将军，不好了！城西的市集，特别是靠近学者区的那几排书摊和旧物店，不知为何突然起了大火，火势凶猛，已经烧成一片了！”
张澈与李陵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了然。
“起火原因查明了吗？”张澈沉声问道，心中那份不安越发强烈。
“据说是夜间打翻了油灯，但……但有人说，火起之前，曾见到几名形迹可疑的人在那附近徘徊。”亲兵答道，声音有些发颤。
张澈的拳头悄然握紧。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若是后者，其目的昭然若揭——毁灭证据，阻止知识的传播，阻碍马克西姆斯的改革。
那些可能存在的《汉律》译文残片，此刻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但他并未放弃。
越是如此，那些残片就越显得珍贵。
哪怕只有片言只语，也可能成为撬动局势的支点。
“李陵，”张澈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但眼神却锐利如鹰，“你留守府邸，协助马克西姆斯稳定城中秩序，特别是要防范有人趁乱煽动。我担心这把火，只是个开始。”
“那将军您……”
张澈的目光投向窗外，火光隐隐映红了远方的夜空，空气中似乎都带上了一丝焦糊味。
“我需要赵飞。”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他立刻来见我。有些东西，就算被烧成了灰，我也要把它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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