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遗址内，张澈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那块刻着繁复纹路的石板在他身后缓缓升起，发出沉闷的摩擦声，最终“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恢复了原状。
几乎就在同时，他清晰地听到了另一侧传来的轻微脚步声，以及金属与石壁碰撞的细碎声响。
来人不止一个，而且行动间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
张澈没有丝毫犹豫，将那卷散发着淡淡霉味的羊皮卷小心翼翼地塞入怀中，如同一只狸猫般，借着廊柱和断壁残垣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着来时的方向潜行。
他没有选择原路返回地宫，那里的入口太明显，此刻必然已经暴露。
他记得先前勘察时，神庙的侧面有一处因年代久远而坍塌的缺口，外面是茂密的灌木丛，足以提供暂时的遮蔽。
脚步声越来越近，间或夹杂着低沉的拉丁语交谈声，虽然听不懂具体内容，但语气中的急切和警惕显而易见。
张澈屏住呼吸，紧贴着一面布满青苔的石墙，感觉那些人几乎是擦着他的藏身之处走过。
火把的光芒从他眼前的缝隙中一晃而过，映照出几双穿着罗马军靴的脚。
“没人？”一个粗哑的声音问道。
“搜仔细点！大人说了，任何异动都不能放过。”另一个声音命令道。
张澈心中一凛，克拉苏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看来，那个被他制服的护卫头目，在府邸中失踪这么短时间，就足以引起克拉苏的高度警觉，甚至立刻联想到了这片神庙遗址。
此人对“天门”的执念，远超他的想象。
待脚步声和火光渐渐远去，朝着石板机关的方向集中搜寻时，张澈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不敢耽搁，迅速摸到那处坍塌的缺口，拨开垂落的藤蔓，敏捷地钻了出去。
夜风带着微凉的湿意扑面而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没有立刻返回秘密据点，而是在罗马城外围的复杂巷道中七拐八绕，确认甩掉了任何可能的追踪者后，才在一个不起眼的院落后门叩响了特定的暗号。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李思明略显疲惫但依旧锐利的眼神出现在门后。
看到是张澈，他侧身让开。
赵飞也从内屋迎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焦虑。
“主公，你可算回来了！”赵飞抢先开口，“我们刚收到消息，克拉苏府邸今夜灯火通明，似乎在大规模调动人手，我们担心你……”
张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冷静。
“我没事，只是遇到点小麻烦。”他径直走到桌边，将怀中的羊皮卷取出，小心地摊开在昏黄的油灯下。
羊皮卷的质地极其古老，边缘已经残破，但中央的字迹和图案却异常清晰。
那并非张澈熟悉的任何一种文字，而是一种由复杂符号和星象图组成的神秘记录。
李思明和赵飞也凑了过来，三人凝视着这卷从时光深处而来的秘密。
“这是……”李思明蹙眉，他博览群书，却也认不出这种文字，“似乎是一种古代祭司的记录，你看这些符号，与地宫石壁上的有些相似，但更加系统和复杂。”
张澈指着羊皮卷中央的一幅图案。
那图案的核心，赫然是一个与他手中铜牌形状高度吻合的凹槽，周围则布满了如星轨般延伸的线条，最终汇聚向一个形似门户的标记。
“我想，这可能就是‘天门’的某种‘钥匙’，或者说，是启动它的说明。”他沉声道，“克拉苏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它，绝不仅仅是因为它是一处古迹。”
“羊皮卷上除了星图和符号，似乎还描绘了一些……仪式？”赵飞指着一些模糊的人形图案，“看上去非常古老，甚至有些……诡异。”
张澈点了点头，目光深邃：“克拉苏临死前的手下提到他，语气中带着狂热和恐惧。这个罗马三巨头之一，恐怕不仅仅是想独占遗迹，他可能真的相信，或者已经掌握了某种方法，能够从‘天门’中获取他所渴望的力量。而这羊皮卷，很可能就是关键。”
李思明接过话头，语气凝重：“主公，如果克拉苏真的掌握了开启‘天门’的方法，并且已经察觉到我们的行动，那他必然会加快动作。角斗场的‘胜利庆典’，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炫耀武力那么简单。”
“没错。”张澈眼神一厉，“他想在万众瞩目之下，完成某种宣告，甚至是某种……献祭。我们的火药计划，必须执行得更完美，不仅要震慑元老院和贵族，更要打乱克拉苏的节奏，让他无法顺利实施他的图谋。”
他转向李陵：“思明，火药的配比调整得如何了？我需要的是既能产生巨大声响和视觉冲击，又不会造成大规模失控杀伤的效果。我们的目标是威慑，不是屠杀。”
李思明躬身道：“主公放心，经过反复调试，新的配方已经完成。按照您的要求，引爆时会产生强光和巨响，烟雾效果也做了强化，但爆炸威力控制在特定范围内，足以摧毁坚固的木质结构，但对石质建筑影响有限，对人员的直接杀伤也会降到最低，除非靠得太近。”
“很好。”张澈满意地点头，“赵飞，庆典当日角斗场内外的守卫布置，以及人群的疏散路线，你再仔细摸排一遍。我们要确保，一旦火药演示开始，能够最大限度地控制民众的恐慌，避免不必要的踩踏。”
“属下明白！”赵飞抱拳。
夜色渐深，三人就着昏暗的灯光，围绕着羊皮卷和角斗场的平面图，反复推敲着每一个细节。
张澈深知，克拉苏这条潜伏的毒蛇已经惊醒，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那卷神秘的羊皮卷，既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它揭示了“天门”秘密的一角，也预示着克拉苏计划的深不可测。
就在他们紧张筹备之际，翌日清晨，一辆装饰朴素但规格不低的马车停在了他们临时据点的街口。
一名身着亚麻袍的信使，手持一封用蜡封缄的信件，在赵飞的暗哨引导下，叩响了院门。
赵飞警惕地接过信件，检查了火漆印章——是克拉苏府邸的纹章，但并非克拉苏本人的私人印章，更像是一种处理日常事务的公用印记。
他将信件呈给张澈。
张澈拆开信封，里面是一份用典雅拉丁文书写的邀请函。
李思明凑近一同观看，眉头微微皱起。
信函大意是，伟大的盖乌斯·李锡尼·克拉苏将军，为庆祝罗马的辉煌胜利，并向诸神献上感恩，特于卡利古拉大帝纪念角斗场举办盛会。
为彰显罗马的包容与强盛，诚邀所有在罗马城内逗留的各邦使者、贵宾及知名异域人士共襄盛举，观赏前所未有的角斗表演与奇迹展示。
落款是克拉苏府邸的总管家。
“这是……”赵飞有些不解，“克拉苏怎么会给我们发邀请函？他难道不知道……”
张澈嘴角却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他将邀请函轻轻放在桌上，指尖在“盟军使者”与“异域人士”的字眼上轻轻一点：“他当然不知道这封信会落到我们手里。这封信，与其说是邀请我们，不如说是克拉苏在广撒网，他想把所有潜在的、值得他拉拢或展示力量的对象都聚集起来。或者，他只是想让他的庆典看起来更‘国际化’，更‘盛大’。”
李思明瞬间明白了张澈的意图：“主公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利用这个身份……”
张澈拿起那份邀请函，目光深沉而坚定：“没错。既然克拉苏为我们搭好了舞台，我们又怎能不成全他的一番‘好意’呢？看来，我们的火药表演，将会有一个最前排的‘贵宾席’了。”
他看向窗外，初升的朝阳正努力驱散着罗马城上空的薄雾。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阳光下酝酿。
这一次，他将不再仅仅是阴影中的潜行者，而是要以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走进克拉苏精心布置的角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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