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的后座上,李沧海和赵鹏并排坐着。
车厢内弥漫着皮革与檀香混合的气息,隔音玻璃将外界的喧嚣完全隔绝,仿佛与世隔绝的谈判室。
“赵总,多谢。”
李沧海微微颔首,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腕间残留的镣铐压痕。
他的声音
像浸过冰水的刀,诚恳里藏着锋芒,“没有您斡旋,猥亵罪可得在里面呆好长一段时间。”
赵鹏轻笑:“该道谢的是我。”镜片后的目光如解剖刀般,“你救了我赵家独苗。”
“巧合罢了。”李沧海扯动嘴角,淡淡应答。
“哦?”
赵鹏从雪茄盒中取出一支高希霸。
镀金雪茄剪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毫不掩饰那桀骜做派。
若是寻常人坐在赵鹏这等人物身旁,怕是早已如坐针毡,包括以往的李沧海也是一样。
可此刻李沧海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堂堂阳间阎罗,岂会在意一个凡人的权势?
真要搬出权势背景,这世上又有谁人能敌。
李淳风不止一次告诉他,义兄酆都大帝,不过是中天北极紫微太皇大帝的一道分身罢了。
紫微大帝,四御之首,统御万星,执掌天经地纬,三界仙真升降,群生祸福寿夭,皆在其一念之间。
更遑论北极四圣、三十三天万千星宿,尽是其麾下战将。
若真要论起来...
这天界半数兵权,都握在那位义兄手中。
李沧海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逼格?
——这早已超出了逼格的范畴。
赵鹏的雪茄烟雾在车厢内缭绕,却近不得李沧海身前三寸。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地产大亨,眼神平静得近乎怜悯。
李沧海的声音如寒潭般冷冽:“赵总,您口口声声说我救了令郎一命,我也承您的情免去牢狱之灾。只是......”
“只是什么?”
赵鹏的雪茄停在半空,烟灰缸里积了寸许的灰烬。
“只是这救命之恩,不该用居高临下的姿态来还。”
李沧海指尖轻叩真皮扶手,每一下都像敲在赵鹏的神经上。
“您儿子能活蹦乱跳地在家打游戏,全靠我那疯癫之举。现在,是不是该把您那套上位者的做派收一收?”
车厢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赵鹏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忽然发现这个猥亵犯的坐姿竟比自己还要舒展,仿佛这辆千万豪车不过是他的临时行辕。
赵鹏的笑声戛然而止,车厢内的温度仿佛骤降。
“有意思。”
他缓缓摘下金丝眼镜,用真丝手帕轻轻擦拭镜片,这个动作掩饰着他微微颤抖的手指,“李先生想要什么样的感谢?”
李沧海的目光穿透车窗,魔都的霓虹在他眼中化作万千命数流转。
“令郎本该命止二十六载,”
他的声音如同从远古传来,“今日劫后余生,不过天道轮回。赵氏家财万贯,不如多行善事,这才是真正的积德。”
“啪嗒”一声,那支价值千金的雪茄跌落在地。
赵鹏的瞳孔剧烈收缩,镜片上倒映着李沧海深邃如渊的眼眸。
“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
李沧海转过头,眼底似有星河倾泻。
“比如每月初一子时,您在檀宫地下室用童子血调和朱砂,重绘那道借命符。”
吱——迈巴赫在马路中央急刹,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赵鹏的脸色在仪表盘幽光中惨白如鬼:“你...究竟...”
“不过是救了令郎一命的恩人罢了。”
李沧海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褶皱,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赵鹏感到莫名的压迫。
“现在,我们可以平等对话了吗?”
赵鹏的背脊窜上一股刺骨寒意。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之人绝非陈半仙所说的贵人那么简单。
此人不仅知晓天机,更能轻易破解连陈半仙都束手无策的死劫。
赵鹏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昂贵的雪茄在真皮座椅上烫出一个焦黑的洞。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事实——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男人,恐怕根本不需要他的搭救。
机场那场闹剧,根本就是精心设计的局!
这个看似疯狂的行为,实则是为了阻止苏晚晴登机,从而改变她的命运。
至于自己儿子的必死劫也因此阴差阳错的避开了。
“我真是...可笑至极...”
赵鹏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他想起自己在派出所时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想起交谈感谢时那种施舍般的语气。
想起一路上刻意展现的优越感,此刻这些回忆像刀子般扎进他的自尊心。
陈半仙的警告言犹在耳:“能破天煞劫者,不可怠慢。”
而自己居然用对待普通人的态度对待这样的人物?
赵鹏突然觉得西装领口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车载香氛系统不知何时自动关闭了,密闭空间里只剩下赵鹏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他僵硬地转头,发现李沧海正平静地注视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精心构筑的一切伪装。
“李先生...不,李...”
赵鹏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生平第一次感到词穷。
他引以为傲的社交辞藻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迈巴赫依旧平稳地行驶在车流中,但赵鹏却感觉自己在经历一场天翻地覆的认知革命。
二十多年来建立的价值观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在这个能改写命运的存在面前,他引以为傲的财富、地位、人脉,都不过是孩童的玩具罢了。
“赵总不必如此。”
李沧海的声音突然响起,平静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因果循环,自有定数。今日之事,不过是你我命数中该有的一段缘法。”
赵鹏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刚想开口,却见李沧海抬手示意停车。
“前面那家酒店。”
李沧海指了指路边一栋低调奢华的建筑,劳烦赵总帮我安排个住处。
赵鹏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是赵氏集团旗下的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从不对外开放。
他立刻会意,连忙掏出手机:“我这就安排最好的...”
“普通的行政套房就好。”
李沧海打断他,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要朝东的。”
迈巴赫缓缓停靠在酒店门前。
门童刚要上前,却被赵鹏一个眼神制止。
他亲自为李沧海关上车门,这个动作让酒店大堂经理惊得瞪大了眼睛。
何曾见过赵氏掌门人如此恭敬地对待一个衣着普通的客人?
“李...先生,”赵鹏斟酌着称呼,声音不自觉地压低,“还有其他吩咐么...”
“没有。”
李沧海接过房卡,指尖在接触的瞬间微微一顿,“今日你我交谈,切记谨言慎行。”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却让赵鹏后背窜上一股寒意。
赵鹏使劲点头,站在原地目送那个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
直到电梯门关闭,他才惊觉西装内袋里的黄符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了灰烬,细碎的纸灰正从内袋缝隙间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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