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黑白二君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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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沉,李沧海睡醒起床漱洗完毕,换了身素净衣裳,便朝林家走去。

李淳风手持玉简,聂小倩撑着冥罗伞。

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只是凡胎肉眼,谁也瞧不见这两位阴差。

还未到林家,远远便听见灵堂里传来的哭丧声。

林家院门大开,里里外外挤满了人。

有帮忙操持的邻里,有前来吊唁的亲朋。

还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孩童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走到门前时,李沧海忽然瞥见大门上贴着的门神画像闪过一丝金光,但转瞬即逝。

想必是门神察觉有阴灵靠近,正要阻拦,却又认出他们身负阴职,便默许放行了。

灵堂正中,林老的遗体静静躺在门板上,面容安详。

李沧海望着这位熟悉的老人,心中感慨万千。

从前只觉得人死如灯灭,无论生前贫富贵贱,最终都化作一抔黄土。

如今亲眼见识了阴司轮回,反倒觉得这世间终归有一线因果盼头。

至少死后魂归地府,或许还能与故人重逢,再续前缘。

几个穿着袈裟的和尚正在灵前诵经,木鱼声、铜铃声此起彼伏。

林老的儿孙们跪在一旁,哭声震天。

李沧海暗自摇头。

林老在世时卧病在床,这些后辈少有问津,如今人走了,倒是舍得花钱请高僧超度。

“王爷,”

李淳风低声道,“这些法事,不过是活人的自我安慰罢了。”

聂小倩轻叹:“真正能助亡魂的,是生前积德行善,而非死后大操大办。”

李沧海默然。

他抬头望向夜空,忽然觉得这生死之事,活人看得太重,又看得太轻。

夜风呜咽,纸钱灰烬打着旋儿沿着露天天井飘向天际。

李沧海站在灵堂角落,忽觉背后一阵阴寒刺骨,额头天眼微微刺疼。

转头望去,却见林老的魂魄正茫然立于棺椁旁,浑浊的老眼怔怔望着哭天抢地的儿孙们。

“林爷爷?”李沧海试探着轻唤。

那魂魄浑浑噩噩,充耳不闻,只是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抚摸跪在灵前的小孙子的发顶。

枯瘦的手指穿过孩童的身体,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聂小倩素手轻转罗伞,低声道:“新魂初离肉身,往往不知自己已死,待寅时阴气最盛,自有勾魂使者前来引路。”

“不对。”

李淳风眉头紧锁,“人死断气之时,勾魂使者便会即刻锁魂。”

他掐指一算,面色骤变,“林老已故两日,魂魄却仍在阳间徘徊,此事蹊跷。”

话音未落,林老的魂魄突然剧烈扭曲。

原本慈祥的面容浮现出道道狰狞黑气,灵堂内的烛火齐齐转为幽绿。

正在诵经的和尚们手中木鱼咔嚓一声裂开,佛珠散落一地。

“怨气化煞!”

李淳风玉简疾书,朱砂字迹泛着血光,“林老必有未了执念!”

李沧海心头一紧,却见那狰狞鬼影突然扑向供桌。

那里摆着个褪色的拨浪鼓,正是小孙子白日里落下的玩具。

老魂将拨浪鼓紧紧抱在怀中,周身黑气渐渐消散,浑浊的眼中竟落下两行血泪。

“原来如此“

聂小倩轻叹,“老人家最放不下的,还是这小孙儿。”

院外阴风骤起,纸钱漫天飞舞。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踏风而来,却在见到李沧海的瞬间身形一滞。

“小的参见王爷!”

黑白无常慌忙行礼,姿态恭谨得近乎局促。

李淳风在李沧海耳边低语:“寻常新魂只需寻常鬼差押解,如今竟劳动二位阴帅亲临,此事绝不简单。”

李沧海强作镇定,将二使引至院外僻静处。

黑无常犹豫片刻,坦白直言:“启禀王爷,昨日已有勾魂使将林建设锁拿,谁知这老魂半路竟挣脱枷锁逃回阳间...””

“下官等也是奉命追查...”

李沧海闻言,眉头紧锁。

那一夜不知是梦,又或魂走幽冥,在那大殿之上,冥府高官几乎都已见过。

却真真还是有些惊讶,居然连大名鼎鼎的黑白二君见了自己都要如此拘谨。

这大帝的结义兄弟,面子果然不小。

他望向屋内——林老的魂魄仍抱着那褪色的拨浪鼓,浑浊的眼中血泪未干。

“二位使君,”

他斟酌着开口,语气却透着一丝商量,“若此事另有隐情,可否从轻发落?”

白无常面露难色:“王爷明鉴,按阴律,拒捕逃魂者,不问缘由,当堕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黑无常偷眼瞧着李沧海神色,急忙补充:“不过...若是王爷亲自过问此案,下官等自当全力配合查证。”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泛着幽光的竹简,“这是林建设的拘押文书,还请王爷过目。”

李沧海接过竹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林建设,阳寿七十有三,平生行善积德,无恶业缠身。”

更奇怪的是,在死因一栏,竟是一片模糊的墨迹。

“这...”

李沧海心头猛然一震,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倏地抬头望向村口方向,若有所思:“二位使君,且先将林老魂魄带至村口大帝庙安置,本王先行一步。”

黑白无常闻言,立即躬身抱拳:谨遵王爷法旨!

话音未落,李沧海已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李淳风见状,手中玉简青光一闪,快步跟上。

聂小倩素手轻扬,冥罗伞唰地展开,伞面符文流转,在月色下泛着幽幽冷光。

她莲步轻移,衣袂飘飘间已追至李沧海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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