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者行至破庙。
李沧海当先跪在蒲团上,对着斑驳的神像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身后聂小倩与李淳风更不敢怠慢,广袖垂地行三叩九拜大礼,衣袂翻飞间带起陈年香灰。
“冤枉啊!我不甘心!”
凄厉的喊冤声由远及近。
李沧海一个闪身躲到神像后方,恰见黑白无常押着林老魂魄踏入门槛。
老人魂体剧烈挣扎,锁链哗啦作响。
李淳风玉简轻点,沉声道:“阴司铁律,纵有冤屈也当先入酆都听审。”
破庙内烛火忽明忽暗,映得酆都大帝神像的面容阴晴不定。
黑无常瞥了眼李淳风,又意味深长地望了望神像后方,手中锁链哗啦作响。
“罢了,念你初死,本君破例容你在此喊冤。”
话音未落,林建设的魂魄突然剧烈颤抖,老泪纵横。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林建设无颜面对啊!”
白无常的舌头打了个结:“这...这是何故?”
李淳风玉简轻点,皱眉道:“林老汉,你分明有三子承欢膝下,何来无后之说?”
“呸!”
林老魂体暴涨,竟震得供桌摇晃。
“老大生了个赔钱货,老二又是个丫头片子!老三倒好”
他捶胸顿足,“好不容易得个带把的,却随了那泼妇的姓!”
神像后的李沧海闻言一怔,不由得摇头苦笑。
这事在村里早就传开了。
林家老三当年追求镇上周家的闺女,周家老爷子是退休教师,本就看不上林家这庄稼户。
后来两家拉扯了大半年,最终以孩子随母姓为条件,才勉强成了这门亲事。
既然事先声明,那林老汉这就是无理取闹。
却不曾想,林老汉哀嚎道:“那泼妇诓我,她说过要把我孙子改回林姓。”
李沧海偷偷给了李淳风一个眼神。
李淳风心领神会,当即问道:“你嘴里的泼妇可是你家老三的媳妇,她如何诓你,如实说来。”
林老汉的魂魄剧烈颤抖,眼中血泪滚落,嘶哑道:“那贱妇...她骗我!”
随着他的控诉,李沧海眉心的天眼金光流转,虚空中逐渐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病榻前,昏暗的屋子里弥漫着药味。
林老汉虚弱地躺在床榻上,嘴唇干裂,手指微微颤抖。
房门被推开,老三媳妇周碧莲端着碗热汤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不耐。
“喝吧,老不死的。“
她舀起一勺汤,不等吹凉,直接怼到老汉嘴边,烫得他嘴唇一缩。
“慢...慢点...”林老汉声音沙哑。
“慢什么慢?”
周碧莲冷笑,“要死早死,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伺候你?”
她又压低声音道:“老不死的,你不是一直想小虎改回林姓么?”
病榻上的老人艰难抬头,浑浊的眼中泛起最后一丝希冀。
“碧莲...你若让小虎认祖归宗...我都依你...”
周碧莲俯身凑近,唇边噙着冷笑:“光动嘴皮子谁不会?”
她指尖重重戳在老人胸口,“你要真为孙子着想,就别死赖着不走!你还想长命百岁不成。“
林老汉心领神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画面忽变,接下来的日子里:
-大儿子端来的米粥在床头凝出霉斑
-二女儿熬的汤药在碗沿结起白霜
-小孙子偷偷塞来的糖糕滚落床底
老人干枯的手死死攥着被角,任谁劝说都紧咬牙关,不吃任何东西。
直到第七日深夜,那双浑浊的眼睛终于失去最后一点光
竟是被活活的饿死。
砰!
神像后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李沧海怒拍香案,震得供桌上的烛火剧烈摇曳。
他死死盯着天眼中映出的画面——
灵堂上周碧莲正哭得梨花带雨,声声泣血。
周围亲友无不动容,纷纷夸赞林家娶了个好媳妇。
“好一个孝媳贤妇!”
李沧海冷笑一声,从神像后大步走出。
“林爷爷。”他轻声唤道。
林老汉的魂魄猛然回头,浑浊的鬼眼瞪得滚圆:“沧、沧海娃?!”
他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枯瘦的鬼手拼命摆动:“你这娃子怎的…不会也…老汉我活够本了,可你——”
他仓皇转向黑白无常,竟扑通跪倒在地,额头将青砖磕得咚咚作响。
“阴差老爷!老汉知错了!不喊冤了,这就跟你们走!求求你们把这娃娃送回去啊!”
他干枯的手死死攥住白无常的裤脚,“他还没娶媳妇,老李家就这一根独苗啊!”
李沧海不禁为之动容,正当众阴差面面相觑时,庙外狂风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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