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昭已在洞穴石台上铺开所有线索。
母亲的手札边角泛着旧色,《山海异闻录》的纸页被他按得发皱,月光从洞顶裂隙漏下,在血脉二字上投下银边。
玄阴谷钥匙在血脉里。他指尖摩挲手札上的墨迹,喉结滚动,禁地那夜,玉佩刺出的血开了冰蓝花——原来不是困灵阵的反应,是钥匙在试主。
肩头白影忽然蹦到石台上,蓬松狐尾扫乱了摊开的书:别发呆了,方才我溜去前山,听见药堂的小弟子说,东院偏殿的守卫加了三倍。小狐狸前爪扒着《山海异闻录》,金瞳映着林昭紧绷的下颌线,他们说柳清瑶私闯禁地,可我闻见她房里有陈默的沉水香味道——那是他常用的熏香。
林昭的指节捏得发白。
三天前他假死归来时,柳清瑶是第一个冲上来拽住他衣袖的人。
那丫头眼睛红红地说我就知道师兄没死,发间的木樨花被泪水打湿,落了两朵在他青麻衣角上。
他们用清瑶当饵。他突然笑了,笑声像碎冰撞在石壁上,陈默以为我会为了救她自投罗网。
白影跳上他膝盖,温软的皮毛蹭着他手背:全宗都在传你是邪修,说你假死时吸了断魂崖的阴气。
现在去东院,被抓住就是乱剑穿身。
林昭低头看向掌心——那里浮着一枚半透明的鳞片,是他今早用点化系统点化的隐息鳞,能将气息伪装成执法堂弟子。我若不救她,和当年那些说为正道除害却屠我满门的伪君子有什么区别?他将鳞片按进眉心,凉意顺着经络窜遍全身,清瑶信我,我不能负她。
白影的狐耳猛地竖起。
洞外传来山雀惊飞的扑棱声——是林昭设下的风引草预警。
小狐狸瞬间窜上他肩头,尾巴缠紧他脖颈:戌时三刻,东院换防。
我去引开巡夜队,你走后墙狗洞。
林昭摸出怀里的破妄剑。
这柄凡铁剑被他点化后,剑脊泛着细不可察的银纹,此刻正贴着他心口发烫。苏璃?他轻声唤了句,剑纹突然亮如星子,像是回应。
月光爬上东院朱漆门楼时,林昭正缩在墙根的竹丛里。
他裹着偷来的执法服,腰间挂着伪造的铁牌,隐息鳞的效果让巡逻弟子的灵识扫过他时,只当是自家同僚。
那小丫头嘴硬得很。前方两个守卫蹲在廊下烤火,火盆里的松枝噼啪作响,说什么林昭师兄是被冤枉的,陈少主要不是看她还有用,早让人废了灵脉。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绕过照壁,偏殿的窗户透出昏黄烛火,窗纸上映着个单薄的影子——是柳清瑶。
她的发辫散了一半,额角有块青肿,手腕上套着黑沉沉的封灵枷,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清瑶。他贴着窗棂轻声唤。
影子猛地一颤。
窗纸被指尖戳破个小洞,柳清瑶的眼睛凑上来,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师兄?她声音发颤,像风中的芦苇,他们说你...说你
我在。林昭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正要撬窗,封灵枷突然泛起红光。
柳清瑶闷哼一声,踉跄着撞在窗上,腕间的铁链哗啦作响:别过来!
这枷...这枷沾了玄铁,普通法器破不开...
嘘。林昭翻上窗台,隐息鳞的伪装在跨进门槛的瞬间被破。
他反手扣住柳清瑶的腰,将她往怀里一带,封灵枷的红光擦着他手臂掠过,在墙上灼出焦痕。
别怕。他扯下外袍裹住她发抖的肩膀,指尖按在枷锁的机关处——系统提示在识海亮起:【检测到玄铁枷锁,当前点化等级不足破解】。
林昭!
清冷的声音像冰锥刺穿夜色。
林昭猛地回头,月光从敞开的门扉涌进来,照见门口立着个白衣女子。
她发间没有珠钗,只插了根青玉簪,眉目冷得像雪山融水,可眼角一点朱砂痣却添了几分鲜活。
你果然没死。她扫了眼封灵枷,又看向林昭腰间的破妄剑,当年你说要做最锋利的剑,现在倒为了个小丫头把自己往刀刃上送。
林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破妄剑突然嗡鸣着挣脱剑鞘,悬在白衣女子指尖,剑身上的银纹连成完整的诛邪图——那是他点化时怎么都画不全的纹路。
你是...
苏璃。她抬手轻弹剑脊,破妄剑发出龙吟,诛邪剑的器灵。话音未落,她屈指一弹,一道青色剑气射向封灵枷。
玄铁碰撞的脆响里,枷锁碎成八块,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柳清瑶突然抓住林昭的衣袖:师兄,外面有动静!
林昭这才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他拽着柳清瑶往门外跑,苏璃却站在原地没动。
月光下,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只有声音清晰传来:跟着白影,我给你们开条路。
偏殿外的空地上,二十多个执法弟子举着火把围过来。
为首的是李执事,他腰间的同心佩在火光里泛着妖异的红:抓住林昭,赏金丹一枚!
林昭将柳清瑶护在身后,破妄剑重新回到他手中,剑纹亮得刺眼。
白影从他肩头窜出,在半空打了个滚,瞬间幻化成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狐狸,分别朝东西两边跑去。
追!别让那畜牲跑了!几个弟子追了过去。
苏璃的声音在林昭识海响起:往左三步,跳。他依言跃起,脚下的地面突然像水面般波动,等落稳时,已带着柳清瑶站在围墙缺口前。
走!他拽着柳清瑶翻出围墙,回头望去,苏璃的身影正站在偏殿屋顶,白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抬手挥了挥,破妄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将追来的弟子逼退数步。
你为何帮我?林昭吼道。
苏璃的回答被风声撕碎了一半。
他只听见等待、变数几个词,等再看时,屋顶已空无一人,只剩破妄剑在他掌心发烫,像是在说她还在。
晨鸡初鸣时,林昭带着柳清瑶躲进宗门外的废弃小屋。
屋角结着蛛网,梁上的燕子窝空了,却还留着半片褪色的羽毛。
他把外袍铺在草堆上,让柳清瑶躺下:先睡会儿,我去弄点吃的。
柳清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师兄,他们...他们说你身上有禁忌之力...
睡吧。林昭帮她理了理乱发,等天亮了,我慢慢和你说。
他转身走出小屋,白影从他怀里钻出来,甩了甩沾着露水的尾巴:那器灵不简单。小狐狸抬头看向青云宗方向,金瞳里映着渐亮的天色,更不简单的是...陈默的同心佩,我闻见了玄阴谷的味道。
林昭摸了摸怀里的手札,又握紧了破妄剑。
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他望着山脚下的薄雾,忽然笑了——这一次,所有藏在雾里的鬼,都该见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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