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将帛书平铺在青石板上时,指腹还能触到残卷边缘的毛边——那是老鬼残魂消散前最后一缕寒气凝成的。
晨露顺着老槐树枝桠滴落,在帛书上晕开极小的水痕,却被他迅速用袖口吸干。
白影,替我守着四周。他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了潭面的倒影,指尖顺着《玄冰诀·真传篇》的纹路缓缓划过。
前尘往事突然涌上来:三个月前他在演武场被陈默当众扯碎的《玄冰诀》残卷,那些被撕成碎片后仍被人踩进泥里的纸页,此刻正以更完整的姿态躺在他掌心。
当他按照新功法运转灵力时,第一缕寒流刚入丹田就炸成了冰刺。
林昭浑身一震,额角瞬间沁出冷汗——这不是反噬,是灵脉在欢呼。
他曾以为自己的灵脉早被《玄冰诀》初期的残缺功法绞成了乱麻,此刻却清晰感受到每根脉络都在舒展,像久旱的草根终于触到了清泉。
咔嚓。
一声轻响惊得白影炸毛。
银狐退后两步,尾巴绷成了扫帚,鼻尖动了动:主人,你身上...
林昭低头,就见双臂表层凝出了淡蓝色冰晶,像极了寒潭底那些千年不化的冰棱。
冰晶顺着皮肤纹路蔓延,连睫毛都结了层薄霜,可他却觉得浑身发烫,像是有团火裹在冰里烧。
这是......寒渊体?他想起老鬼说过的话,被封印的体质。
此刻丹田处那枚冰珠正疯狂吸收着寒流,从指尖大的光点胀成鸽卵大小,每一次跳动都带起全身灵脉的共振。
停手!
潭水突然翻涌,老鬼的残魂从涟漪中浮出,比之前更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他的虚影凝不成人形,只余下一张焦急的脸:你体内封印在松动!
《玄冰诀》能压制反噬,但要稳住本源,必须用寒渊封印术!
林昭猛地睁眼,冰晶簌簌落地。
他想起老鬼说过的最后一道封印,喉结动了动:前辈,我该怎么做?
在识海画符!老鬼的声音带着碎裂的杂音,按残卷第三页的纹路,快!
帛书哗啦一声被林昭扯到膝头。
他迅速翻到第三页,上面的银色符文还带着老鬼残留的寒气。
闭目凝神的刹那,识海深处那座银色剑塔突然震颤,苏璃的声音若有若无:别怕,我帮你。
林昭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托着他的意识,在识海最深处勾勒符文。
第一笔下去,体内狂暴的寒流像被勒住脖子的恶犬,猛地一顿;第二笔完成,冰珠不再膨胀,开始有规律地收缩;当最后一笔收尾时,他眉心突然一痛,伸手一摸,指尖沾到了凉丝丝的银粉——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月牙状的银色印记。
成了......林昭长出一口气,再看潭面,老鬼的残魂已经彻底消散,连涟漪都没留下。
嗖——
破空声从崖顶方向传来。
白影耳朵瞬间竖成两把小剑,银毛根根炸起,低嚎道:筑基中期!
至少三个!
林昭瞳孔微缩。
陈默不过是外门弟子,能请动筑基期的杀手......他迅速收敛气息,破妄剑的剑柄在袖中抵着腕骨,金纹微微发烫。
正欲往林间潜行,灌木丛突然哗啦一响,三个黑衣修士从不同方向跃出,将他围在中间。
为首者腰间悬着青铜剑,剑穗是暗红的,一看就是杀过人的。
他上下打量林昭,嘴角扯出冷笑:林小友命硬啊,从断魂崖滚下来都没死。
奉命取你性命。左边修士摸出张黄符,符纸在他掌心自燃,别让我们难做。
林昭后退半步,踩碎了脚边一块冰碴。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腰间——都是同一款黑色玉佩,刻着模糊的云纹。
这不是陈默能调动的势力,陈默背后,有人......
动手!右边修士暴喝一声,手中铁尺带着风声砸向林昭面门。
林昭不闪不避,袖中破妄剑突然震鸣。
他表面装出慌乱,实则指尖在掌心快速结印——这是寒渊封印术的变式,老鬼残卷里提到过的寒焰封禁。
当铁尺离他面门只剩三寸时,林昭突然抬头。
他眼中的寒芒比冰棱更利,体内冰珠啪地裂开条细缝,磅礴寒流顺着灵脉炸开!
好冷!左边修士刚喊出半句话,就发现自己的手臂结了层白霜。
地面的青草瞬间冻成冰渣,晨雾凝成细小的冰粒簌簌落下。
为首者的青铜剑刚出鞘一半,就被冻在剑鞘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法诀结到一半,灵力竟在经脉里结成了冰珠。
现在,该我了。林昭低喝一声,破妄剑从袖中弹出。
点化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敌人的破绽在他眼中化作金色光斑——喉结、心口、后颈,三个红点依次亮起。
第一剑挑开左边修士的手腕,铁尺当啷落地;第二剑划过为首者的剑鞘,冻住的青铜剑咔地断成两截;第三剑刺向右边修士的膝盖,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偏了半寸——他要留活口。
三个修士同时倒地,痛呼声混着冰碴碎裂的声音,惊飞了老槐树上的麻雀。
白影凑到最近的黑衣人身边,鼻尖在对方腰间嗅了嗅,突然炸毛:主人,他身上有焚阳殿的味道!
焚阳殿?林昭蹲下身,从黑衣人怀里摸出枚青铜令牌。
令牌背面刻着只三足乌鸦,羽毛纹路已经模糊,但那标志性的火焰尾羽还能辨认。
他手指微微发抖——焚阳殿是青云宗内门长老的直属势力,专管刑堂和暗桩。
陈默背后的人......林昭捏紧令牌,指节泛白,已经摸到长老层了。
白影跳上他肩头,用脑袋蹭他下巴:要回宗门吗?
林昭望向远处青云宗的方向,晨钟还在回响,只是这一次,钟声里多了几分冷意。
他抬手摸了摸眉心的银色印记,那里还残留着封印术的凉意。
识海深处的剑塔突然发出清鸣,苏璃的声音清晰起来:该回去了,你的命运,从今天开始,由你自己书写。
风掀起他的衣摆,破妄剑的金纹在阳光下流转。
林昭将令牌收进怀中,弯腰抱起白影,往崖顶走去。
他的脚印踩碎了地面的薄冰,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敲碎某个精心编织了二十年的谎言。
这一次,他对着风说,声音里带着冰珠碎裂的清响,我要他们,连本带利,都还回来。
远处,青云宗的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而在更深处的某个密室里,一盏青铜灯突然爆起灯花,灯油里浮着的三足乌鸦图腾,正随着灯焰的摇晃,缓缓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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