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推开门时，玄关的声控灯“啪”地亮起，灯光有些刺眼，像是从黑暗中突然撕开一道口子。
他脱鞋的动作顿了顿——往常这个时候，合租的小杰该窝在沙发里打游戏，可此刻客厅只亮着一盏小夜灯，昏黄柔和，像一团未燃尽的火。
茶几上摆着半凉的绿豆汤，旁边压着张便签：“帮你热了汤，我去机房修音响了，钥匙在老地方。”字迹歪歪扭扭，是小杰的。
陈默摸了摸汤碗，还有余温，指尖传来淡淡的热度，像是被阳光晒过很久的石板。
他忽然想起活动结束时小杰扛着音响的背影，汗水把T恤浸出深色的印子，却还在和李涛教授争论砂锅粥里该放虾还是排骨。
那声音混着楼下邻居炒菜的油烟味，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喉结动了动，他端起汤喝了一口，甜津津的，混着点焦糊味——肯定是小杰煮的时候光顾着看维修视频，差点把锅烧穿。
舌尖残留的微苦让他忍不住皱眉，仿佛尝到了对方那股心不在焉的傻气。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时，他正盯着窗外渐次亮起的霓虹灯。
那些光影倒映在玻璃上，像流动的星河。
云城的晚风卷着楼下烧烤摊的香气钻进来，带着炭火烤肉的油脂香和孜然的味道，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写着“云城”。
“陈先生？”接通的瞬间，对方声音像浸过冰水的玉石，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我是‘平凡人潜力觉醒计划’新任负责人，林深。”
陈默的手指在手机壳上轻轻叩了两下，质感冰凉，像是敲在一块沉睡多年的青石上。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闪过一道光——没有任务提示。
他靠在飘窗上，望着对面写字楼里还亮着的几盏灯：“李涛教授提过这个计划，但他说项目十年前就停摆了。”
“停摆的是表面的壳。”林深轻笑一声，背景音里有翻纸页的沙沙声，像是风吹过落叶堆的细碎响动，“陈先生昨天在礼堂说的那句话很动人——‘当一个普通人被需要时，他能有多勇敢’。而我们，就是要让这种勇敢被系统地看见、培养、保护。”
陈默的指节抵着冰凉的玻璃，掌心贴上去，寒意顺着指尖蔓延。
他想起昨夜灯塔那条短信，想起干扰器上的光明会图腾，想起“先知之眼”技能卡还在裤袋里发烫。
那种灼热像是某种隐秘的信号，提醒着他即将面对的选择。
“所以您大半夜打电话，是想邀请我加入？”
“明天上午十点，云城博物馆顶楼茶室。”林深的声音忽然低了些，像是用手捂住了话筒，远处传来键盘敲击声，密集如雨，“带李涛教授一起来。有些话，得当面说。”
挂断电话时，陈默的掌心沁出薄汗，手机壳滑腻难握。
他打开系统面板，“平凡人潜力觉醒计划最终真相”的任务进度条还是0%，但下方多了行小字：【检测到关联人物“林深”，是否标记？】他点了确认，蓝色标记立刻在地图上标出博物馆的位置。
第二天天刚亮，陈默就敲开了李涛家的门。
晨雾还未散尽，空气里弥漫着露水的清冷。
老教授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芝麻饼：“小默啊，快进来，我熬了小米粥。”厨房飘来阵阵米香，混合着墙角中药柜里散发出的淡淡药味，让人莫名安心。
客厅里飘着股中药味，墙角的檀木柜上摆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李涛和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勾肩搭背，背景是“云城生物研究院”的牌子。
陈默认得那是父亲，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问题咽了下去。
“林深那孩子，我见过一面。”李涛舀了碗粥推过来，勺子碰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像敲响了一记铜铃，“十年前计划被迫终止时，他还是个跟着导师做记录的实习生。”老人的手指摩挲着照片边缘，“那时候我们想的多简单啊，给送外卖的培训路线规划，教摆摊的学基础财务，让每个普通人的‘天赋点’都能被激活。可后来...”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陈默连忙递上温水。
水温适中，杯壁还带着一点残存的蒸汽气息。
李涛抹了把嘴，眼里泛起红血丝：“资本进来了。他们发现这些被激活的‘潜力者’能创造远超预期的价值，于是开始圈养、标记、定价。光明会就是那时候插的手——他们要的不是普通人的觉醒，是可控的工具。”
陈默的指甲陷进掌心，隐隐作痛。
他想起系统奖励的“物流之眼”，昨天帮快递员抢单时，能清晰看到全城快递车的实时路线。
那种能力像是一双透明的眼睛，穿透城市肌理，捕捉每一缕流动的信息。
此刻他摸着口袋里的技能卡，突然开口：“教授，如果我能查到那些‘圈养’的资金流向呢？”
李涛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放下碗，从抽屉里取出个金属U盘推过来：“这是我当年偷偷备份的项目资金流水。你用...你的办法，看看这些钱最后去了哪儿。”
傍晚的云城图书馆，陈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窗外暮色渐浓，风掠过树梢，带来一丝凉意。
他闭眼激活“物流之眼”，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成流动的光带——书页上的数字浮起来，化作金色的溪流，穿过银行系统，绕过海外账户，最终在某个标着“云城恒远集团”的节点上汇集成团。
数据在他脑中形成一张复杂的网络，每一条线都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恒远？”他低声呢喃。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小华发来的消息：“老地方见，有重要发现。”
老地方是巷口的奶茶店，霓虹灯牌“波霸奶茶”的“霸”字坏了，闪着诡异的红光，像一只独眼在窥视街道。
空调运转的嗡鸣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令人不安。
小华坐在最里面的卡座，面前摆着两杯全糖奶茶，杯壁上凝着水珠，滴落在桌面，留下一圈圈湿润的痕迹。
她见陈默进来，立刻把平板电脑转过来：“我黑进了市政采购系统，发现恒远这三年拿了七个‘社区服务升级’项目，每个项目都多拨了三百万。”
陈默的手指划过屏幕上的合同编号——和李涛U盘里的资金流向完全吻合。
他抬头时，正撞进小华发红的眼睛：“小默，我还查到...这些项目的验收报告里，有二十七个‘潜力者’的名字。”她的声音发颤，“包括...包括你上次帮的那个能记住所有快递单号的外卖员。”
奶茶店的空调突然“嗡”地响起来，像是某种警报。
陈默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仿佛被人盯上了。
他想起那个外卖员小哥，每次见他都塞包烟，说“小陈兄弟，我这脑子现在记路比导航还准”。
原来不是天赋，是被标记的“数据”。
“还有这个。”小华点开另一个文件夹，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穿黑夹克的男人（和昨天那个干扰器男同款纹身）把个小盒子塞进外卖员的电动车坐垫下。
“定位器。”她吸了吸鼻子，“光明会在监控他们的每一次‘潜力爆发’。”
陈默的手机在这时震动。
他摸出来，屏幕上是条新短信，没有号码，只有一行字：“你真的准备好迎接这场风暴了吗？”
奶茶店的音乐突然换成了《海阔天空》，跑调的旋律从隔壁音像店飘过来——是小杰总爱唱的版本。
旋律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温柔，像一把生锈的刀，割裂了沉重的气氛。
陈默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恒远集团的大楼在暮色里像头蛰伏的巨兽。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技能卡，“先知之眼”的烫意透过布料渗出来，像团烧不尽的火。
小华的手轻轻覆在他手背，掌心微凉，却坚定如铁。
他转头，看见她眼底的坚定，和当年在社区活动里第一次递给他姜茶时一模一样。
风暴要来了。陈默想。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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