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帝朝,帝宫深处,御书房。
堆积如山的奏折几乎淹没了那张由万年紫檀木打造的宽大御案。朱砂笔尖悬停在一份来自北境苦寒之地的加急军报上,久久未能落下。墨迹在笔尖凝聚,仿佛一滴凝固的血。
案后,端坐着天命帝朝至高无上的主宰——女帝洛清歌。
她身着一袭玄底金纹的帝袍,繁复的龙纹刺绣在烛火下流淌着暗沉的光泽,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只是此刻,那远山般的黛眉紧蹙着,眉心刻着一道浅浅的折痕,如同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脊梁。那双本该顾盼生辉、睥睨天下的凤眸,此刻也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眼睑下透着一抹淡淡的青影。
御书房内静得可怕,只有更漏滴答的声响,以及她偶尔翻动奏折时纸张摩擦的沙沙声。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沉郁的气息,却丝毫无法抚平她心头的焦躁。
“啪!”
一声脆响,打破了死寂。
洛清歌猛地将手中那份来自西境边陲、措辞傲慢无礼的“九玄圣地”通牒狠狠拍在案上!力道之大,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溅出了几滴,落在她绣着金凤的袖口,晕开一小片污迹。
“岂有此理!”她声音清冷,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区区一个不朽圣地,也敢如此藐视我天命帝朝,公然索要三州之地,十万上品灵石?真当我洛清歌是泥捏的不成!”
胸腔剧烈起伏,帝袍下包裹的玲珑曲线也随之微微颤动。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她身上弥漫开来,御书房内的温度似乎都骤然降低了几分,侍立在角落里的两名女官吓得脸色发白,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
这份通牒,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了她紧绷的神经。帝朝初立,百废待兴,内有权臣世家暗流涌动,外有强敌环伺虎视眈眈。九玄圣地,传承数万年,底蕴深厚,圣地之主更是传闻已触摸到仙台境门槛的绝世强者。他们的挑衅,绝非儿戏,一个处理不好,便是烽烟再起,生灵涂炭。
而她,这位刚刚登基不足三年的年轻女帝,虽有雄心壮志,励精图治,但面对如此庞然大物,也不得不承认,帝朝的实力……还远远不够。国库空虚,精锐折损,朝中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屈指可数。这份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侵蚀着她的骄傲。
疲惫如同跗骨之蛆,从四肢百骸蔓延上来。她抬手,用力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御书房外。
穿过雕花的窗棂,外面是精心打理的御花园。时值初夏,园中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灵泉叮咚,仙鹤漫步,一派祥和宁静。
而在这片宁静的中心,在那株据说已有万载树龄、枝繁叶茂的“悟道古榕”下,一个身影正悠闲地躺在藤编的摇椅上,随着微风轻轻晃荡。
那人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质地柔软,绣着几片疏朗的竹叶,显得格外清爽。他闭着眼,面容清俊,轮廓柔和,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满足的笑意。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榕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慵懒的金边。
他叫陆离。
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一个……洛清歌至今都看不透的男人。
……
三年前,先帝骤然驾崩,留下风雨飘摇的帝国和年仅十九岁的她。朝野震动,内外交困。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这位自称来自某个隐世家族的陆离,手持一份年代久远、盖有先帝私印的婚书,出现在帝都。
婚书是真的,经过数位元老重臣的鉴定。但陆离这个人……却如同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
他来历不明,修为成谜,性情更是……一言难尽。
他似乎对权力毫无兴趣,对朝堂纷争漠不关心。赐予他驸马都尉的虚衔,他欣然接受;安排他住进帝宫深处最清幽的“听竹苑”,他乐得清闲。每日里,不是躺在树下晒太阳,就是在池边喂鱼,要么就是捧着一本不知名的闲书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哼些不成调的曲子。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享受生活”,追求“躺平”的至高境界。
起初,洛清歌只当他是某个没落世家送来攀附皇权的纨绔子弟,或是某些势力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她对他充满了戒备和审视,甚至想过利用这份婚约,暂时稳住局面后,再寻机解除。
然而,三年过去了。
陆离的表现,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咸鱼”。
他从不干涉朝政,对帝宫事务敬而远之。除了每日雷打不动地来御书房“点卯”——通常是找个舒服的角落坐下,然后就开始神游天外或者干脆打盹——以及隔三差五给她送些自己捣鼓出来的“小玩意儿”,他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没有野心,没有算计,没有谄媚,也没有疏离。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存在于她的生活里,像一缕捉摸不定的风,像一片漂浮的云。
时间久了,洛清歌最初的戒备,渐渐被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取代。是习惯?是无奈?还是……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微不可查的放松?
就像此刻,当她被如山压力压得喘不过气,被九玄圣地的狂妄气得心绪难平时,目光触及花园里那个悠闲得仿佛置身事外的身影,心头那股无名火,竟奇异地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帝国危在旦夕,她的未婚夫却在……晒太阳?
“呵……”洛清歌自嘲地低笑一声,摇了摇头,将那份恼人的通牒推到一边。罢了,眼不见为净。她重新拿起朱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另一份关于春耕的奏报上。
只是,那紧蹙的眉头,始终未能舒展。
御花园,悟道古榕下。
陆离其实没睡着。
他闭着眼,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触角,悄然覆盖了整个御书房,将洛清歌的愤怒、疲惫、无奈,以及那声压抑的低斥,都清晰地“听”在耳中。
“九玄圣地?”陆离在心底嘀咕了一句,“名字听着挺唬人,怎么尽干些没品的事儿?欺负一个刚上位的小姑娘,有意思么?”
他确实来自一个“隐世家族”,只不过这个家族不在这个位面,甚至不在这个宇宙。一场意外,让他这个曾经的……嗯,用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大概是“神”吧?总之是超越了想象的存在,莫名其妙地流落到了这个名为“玄黄大世界”的修仙界,还绑定了一个名为“至尊宠妻系统”的玩意儿。
系统告诉他,他现在的身份是天命帝朝女帝洛清歌的未婚夫,而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宠妻”。只要让洛清歌开心、感动、依赖……产生各种正面情绪,他就能获得“宠妻值”,兑换各种稀奇古怪的奖励。至于他本身的力量?系统表示,为了“游戏平衡”和“体验生活”,暂时被封印了绝大部分,只保留了足以自保和……嗯,装装样子的程度。
陆离对此倒没什么意见。漫长的生命里,他早已厌倦了打打杀杀、称王称霸的日子。这种“咸鱼驸马,日常宠妻”的生活,听起来就挺惬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哄哄这位名义上的小未婚妻,还能拿点“零花钱”,何乐而不为?
至于洛清歌的烦恼?在他看来,那都不是事儿。什么圣地,什么强敌,在他全盛时期,吹口气就能灰飞烟灭的存在。现在嘛……虽然力量被封印了,但眼界和见识还在。区区一个连仙台境都未必稳当的圣地,在他眼里,跟路边的蚂蚁窝区别不大。
不过,看着自家未婚妻愁眉苦脸的样子,陆离觉得,自己这个“未婚夫”还是得做点什么。毕竟,系统任务第一条就是:让女帝保持愉悦心情。
“唔…泡杯茶吧。”陆离懒洋洋地想着。他记得洛清歌喜欢喝茶,尤其是提神醒脑的那种。
他慢悠悠地睁开眼,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几声轻微的脆响。阳光有些晃眼,他眯了眯,目光落在不远处小泥炉上温着的紫砂壶。那是他特意让人准备的,里面泡的是他前几天从系统新手礼包里开出来的“清心凝神茶”,据说是用某种仙界的边角料炒制的,效果应该不错。
他起身,动作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慵懒,走到泥炉边。揭开壶盖,一股清新淡雅、仿佛蕴含着雨后竹林气息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连带着周围浮躁的空气都似乎沉静了几分。
陆离取过一只素雅的白玉杯,用滚水烫过,然后注入清澈碧绿的茶汤。茶汤在杯中微微荡漾,氤氲的热气升腾,模糊了他清俊的侧脸。
他端着茶杯,步履闲适地走向御书房。守在门口的侍卫和内侍早已见怪不怪,恭敬地行礼后便悄然退开。
“吱呀——”
御书房沉重的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
洛清歌头也没抬,依旧专注于奏折上的蝇头小楷。她知道是谁来了。整个帝宫,也只有他,敢不经通传就推开这扇门。
一股清新沁脾、前所未闻的茶香,随着来人的脚步,悄然飘入,瞬间冲淡了御书房内沉郁的龙涎香和墨汁气息。
洛清歌握着朱笔的手微微一顿。这股香气……很特别,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让她因愤怒和焦虑而紧绷的神经,竟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一丝。
她终于抬起了头。
陆离已经走到了御案旁,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温和无害的笑容。他将那杯热气腾腾的茶轻轻放在她手边不远处的空处,温声道:“清歌,批了这么久,累了吧?喝点茶,润润喉,歇会儿。”
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如同山涧清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洛清歌的目光落在那杯茶上。白玉杯剔透,茶汤碧绿澄澈,几片嫩绿的茶叶在杯中舒展沉浮,宛如活物。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心神宁静。
她又看向陆离。他微微倾身,月白色的袍子衬得他身姿挺拔,眉眼含笑,眼神清澈专注,仿佛此刻天底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让她喝下这杯茶。
一股莫名的暖流,悄然滑过洛清歌冰封的心湖。纵然她心志如铁,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杯适时出现的茶,这份看似随意的关怀,确实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瞬。
【叮!检测到宿主‘宠妻行为’(奉茶关怀),女帝情绪波动(疲惫缓解,微暖),宠妻值 10!奖励:神级悟道茶树一株(已自动种植于宿主随身洞天福地内,可随时取用)。】
一个只有陆离能听到的、带着点慵懒少年音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陆离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不错,开门红。神级悟道茶树?听起来是好东西,以后泡茶给清歌喝,效果应该更好。
洛清歌自然听不到这提示音。她看着陆离那纯粹的笑容,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又被一丝无奈取代。这家伙……永远都是这副没心没肺、岁月静好的样子。帝国都快被人骑到头上来了,他却只关心她累不累,渴不渴。
“放着吧。”洛清歌的声音依旧清冷,但那份拒人千里的寒意却淡了许多。她端起白玉杯,入手温润。浅浅啜饮一口。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流瞬间从舌尖炸开,直冲识海!仿佛醍醐灌顶,又似甘霖天降!连日批阅奏折、殚精竭虑带来的精神疲惫,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拂去!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思绪变得无比敏捷,连带着体内因为情绪波动而略显滞涩的灵力,都自行运转得更加圆融顺畅!
这……这是什么茶?!
洛清歌握着杯子的手猛地一紧,凤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她贵为女帝,什么琼浆玉液、仙茗灵茶没见过?但如此神效,简直闻所未闻!仅仅一口,效果堪比顶级丹药!
她猛地看向陆离,眼神锐利如刀,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
陆离却仿佛毫无所觉,见她喝了茶,便满意地点点头,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姿态,踱步到窗边一张铺着软垫的贵妃榻旁,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目光投向窗外盛开的牡丹,似乎对那杯茶引起的波澜毫不在意。
“……”洛清歌看着他那副“咸鱼”模样,心头那点震惊又被浓浓的无力感取代。这家伙,随手拿出一杯效果如此逆天的茶,自己却像没事人一样?他到底知不知道这茶的价值?还是说……对他而言,这真的只是随手泡的“润喉茶”?
她低头,看着杯中碧绿的茶汤,眼神复杂。这茶,让她精神一振,暂时压下了九玄圣地带来的阴霾,但也让她对陆离的疑惑更深了。
他,究竟是谁。
就在洛清歌心绪纷乱之际,御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铠甲鳞片碰撞的铿锵之声。
“报——!!!”
一名身着玄甲、风尘仆仆的传令官几乎是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启禀陛下!西境八百里加急军报!”
洛清歌心头一凛,瞬间将陆离和那杯茶抛到脑后,帝威再次升腾:“讲!”
“九玄圣地……九玄圣地欺人太甚!”传令官咬牙切齿,“他们不仅拒绝了陛下严词斥责的回函,其圣子玄冥子更是……更是率领圣地三千精锐,悍然越境!已连破我边境三座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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