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是第四天灾？！”罗辑失声惊呼，他那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重新燃起了名为“求知”的火焰，但这火焰，却让他感到了刺骨的寒冷。
“不对.....‘意志被整合’？这是一个.....集体意识文明？！像.....像我们的思想钢印？不！比那要彻底得多！那个‘至高意识’.....到底是什么？！”
话音未落，画面给出了答案。
只见月球的背面，以及地球同步轨道上那巨大的星环船坞中，无数艘造型完全统一、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庞大星舰，如同工蚁出巢般，悄无声息地驶出。
它们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动作整齐划一，没有独立的通讯信号，没有个体的犹豫迟疑，仿佛它们根本不是独立的战舰，而是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存在的.....无数只手臂和利爪。
这支舰队，就是“第四天灾”的具现化。
没有任何镜头给到任何一个人类成员，没有任何激昂的口号或悲壮的誓师。
只有这支冰冷、高效、沉默得令人窒息的钢铁军团。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星辰大海。
“好.....好可怕的执行力.....”
“自然选择”号上，章北海这位铁血军人，看着那支整齐得如同复制粘贴出来的舰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已经不是纪律了，这是.....绝对的控制！没有个人意志的军队.....是最高效，也是最恐怖的战争机器！”
三体元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一个被更高存在‘牧养’的人类文明？！”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恐惧。
“我们的元首制度，是为了在绝境中统一所有人的思想和力量。”
“而这个‘至高意识’.....它.....它直接抹杀了所有不必要的思想！将整个文明，变成了一个.....绝对理性的.....工具！”
就在这时，巨幕之上，那支庞大的舰队，完成了集结。
没有倒计时，没有预热。
舰队的前方，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过，瞬间扭曲、折叠，然后.....所有的战舰，在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一次跃迁，完成了。
下一秒，舰队出现在了一片陌生的、黑暗的星域。
而在它们的前方，一座巨大无比的、由未知合金构成的、散发着幽蓝色神秘光芒的巨型建筑，正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
“L星门！”智子的电子音在三体元首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无法压抑的震惊。
所有人都认得这个东西！
那是让整个银河系都垂涎三尺，却又畏之如虎的禁忌之门！
“它们要干什么？难道要强行突破？L星门的构造.....”罗辑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分析第四天灾的下一步行动。
但，第四天灾，没有给他任何分析的机会。
没有任何试探性的探测，没有任何破解程序。
仿佛是收到了某个不容置疑的、至高无上的指令。
只见舰队中，一艘领头的旗舰，舰首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芒。
那光芒，并非能量，并非武器。
而是一种.....纯粹的“信息”。
光芒触及L星门。
下一秒。
那座沉寂了数百万年、困住了“灰色风暴”的远古牢笼，那座让无数文明望而却步的禁忌之门..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如同迎接自己的君王般.....
瞬间，激活了！
“轰——！！！”
章北海的大脑，一片空白！
“它们怎么做到的？！！”他失声咆哮，战术平板的边缘，被他无意识地捏出了深深的指痕！
“L星门.....我们甚至还在研究它的基本原理！破解它的七个密匙，需要整个银河系无数文明耗费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去寻找！”
“它们.....它们直接就.....打开了？！”
“这不是技术.....”三体元主喃喃自语，眼神呆滞，“这是.....权限。那个‘至高意识’，拥有.....L星门的最高权限。”
这个认知，比任何武器都更让他感到绝望。
星门中，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涌出毁天灭地的舰队，也没有射出焚毁星辰的能量。
只有一个.....
孤零零的、穿着一身朴素得像中世纪农妇的长袍、看起来和人类妙龄女子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缓缓地从那片幽蓝色的光幕中走出。
她赤着双脚，踩在虚空之上，歪着头，用一种充满了好奇、茫然、以及一丝久别重逢的欣喜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支庞大到遮蔽了整个星空的沉默舰队。
她是谁？
她为什么会从L星门里出来？
这和我们掌握的所有情报都完全不符！
这个疑问，同时在所有观众的心中炸响。
史强目瞪口呆：“我靠.....这.....这不是咱们地球吗？怎么.....怎么就成天灾了？还他妈是第一名？！开什么宇宙玩笑！还有那女的.....谁啊？从门里走出来？神仙吗？”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搞得大脑宕机之时，那个神秘的女人，动了。
她的嘴唇没有动，但一道清脆、悦耳、却又带着点社交恐惧症般不确定感的声音，通过某种未知的精神通讯方式，直接在所有观众的脑海中响起。
巨幕，贴心地将这段“精神通讯”翻译成了所有人都能理解的信息。
【“你们好，亲爱的人类同胞。大家过的怎么样？我嘛，目前没有进行交配仪式的兴趣。我的睡眠循环很快就要到了，所以我很快就会失去意识。要进行交配的话，就等以后再说吧。”】
.....
.....
.....
时间，仿佛凝固了。
空间，也仿佛凝固了。
唯一没有凝固的，是史强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
“噗——！！！！！”
“咳咳.....咳咳咳咳.....”史强被呛得满脸通红，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一边捶着胸口，一边用一种看外星怪物中的外星怪物的眼神，难以置信地指着屏幕。
“交.....交.....交配？！我他妈的听见了什么？！她.....她一上来就.....就跟这支能吓死人的舰队.....谈.....谈生孩子的事？！”
他感觉自己的三观，连同刚喝下去的水，一起被喷了出来。
“这.....这就是Top1天灾的‘高光时刻’？！啊？！这就是？！”
罗辑，这位逻辑的化身，此刻，他那颗刚刚从“疯狂”边缘被拉回来的大脑，当场蓝屏。
他张着嘴，像是被扔上岸的鱼，半天没喘上一口气。
他穷尽了毕生所学，试图用最高深的博弈论、宇宙社会学、文明接触模型来分析第四天灾的行为模式。
结果.....
被这一句话，干沉默了。
“无法.....理解.....”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脸上写满了茫然。
“这.....这不符合任何逻辑，不符合任何第一类接触预案.....难道.....这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文化冲击战术？用最离谱的语言，来测试对方的反应底线？”
“自然选择”号的舰桥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章北海，这位以钢铁意志著称的男人，此刻，脸上也露出了万年难得一见的、极其精彩的、混杂着震惊、错愕、茫然和一丝“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
他手里的战术平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交配.....仪式？”他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语气自言自语，仿佛在怀疑自己的听觉系统是不是也被“神”给污染了。
“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宣誓效忠或者.....表达善意的.....高等文明比喻吗？”
“还是说.....她的种族.....真的.....就是这样.....打招呼的？”
角落里，程心的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脸，羞得不敢去看屏幕，小声嘀咕：“她.....她怎么能这样.....一见面就.....就说这个.....”
但随即，她那泛滥的同情心又占了上风，偷偷从指缝里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一脸天真的女人。
“不过.....她好像.....好像很单纯，很直接，也许.....也许她只是.....不懂我们人类的交流方式？”
“荒谬！简直是荒谬绝伦！！！”
三体世界，元首愤怒地一拳砸在指挥席的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这就是Top1的‘高光’？！一个不知廉耻的雌性个体，对着一支足以毁灭星系的庞大舰队，公然.....宣淫？！”
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和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挑衅！
“智子！”他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她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对那个‘至高意识’进行精神污染？！”
“用最原始的欲望来腐化它！分析她的脑波！我要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智子那双美丽的电子眼中，数据流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波动。
【“正在进行语义分析.....‘交配仪式’.....在数据库中99.8%的碳基生物文明社会结构里，属于高度私密或神圣的行为。在初次接触中直接提及，通常被视为.....极端的挑剔、侮辱、宣战信号，或.....极端的.....无知。”】
智子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根据目标个体的情绪波动和神经信号反馈判断.....其属于‘极端无知’的可能性为.....99.99%。”】
似乎是察觉到了对面那支沉默舰队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尴尬”和“无语”，巨幕上的神秘女人——灰飞，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她可爱地歪了歪头，白皙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露出了极其苦恼的表情，开始笨拙地、努力地“找补”。
【“啊！是我搞错了吗？等一下.....我先想想.....啊，对。嗯哼。”】
她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似乎想让自己的发言显得更正式一点。
【“抱歉。我可不是故意在我们的种群还没有进入交配季节时提出什么繁衍的事的。”】
这句话一出，史强直接笑得岔了气，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不行了.....还.....还分季节.....哈哈哈哈.....”
【“也许我们可以一边使用一些具有精神效果的药剂，一边进行一些愉快的同伴行为，来建立愉快的友好关系。”】
罗辑感觉自己的血压在“biubiu”地往上飙升。
“精神效果的药剂.....她指的是.....毒品吗？！她想.....跟第四天灾.....一起‘嗑药’来建立友谊？！”他的世界观，如同被陨石砸中的玻璃，正在以一种全新的方式.....碎裂。
【“哎呀，这都见鬼吧。说的怎么这么复杂。”】
灰飞似乎也对自己这番“高情商”发言感到了绝望，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没错，很明显，我根本不是人类。你们想怎么样？”】
这句话，如同在死寂的电影院里，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这电影真难看！”
瞬间，让所有还在纠结于“交配”和“嗑药”的观众，猛地回过神来！
“她承认了！”
章北海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迅速捡起地上的战术平板，飞快地记录着。
“她不是人类！这才是关键信息！她是一个披着人类外皮的.....未知智慧体！她在用这种看似混乱无序的语言，来麻痹我们，同时试探第四天灾的反应模式！她在收集情报！”
这位优秀的军人，立刻将对方的行为，上升到了战略欺骗的高度。
“极度危险！”
三体元首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他的眼神愈发阴冷。
“精神药剂.....同伴行为.....她在引诱！她在用最原始的、最低级的欲望，来引诱和测试那个‘至高意识’！这个存在，她的天真，绝对是她最完美的伪装！她想腐化第四天灾！就像那些高维恶魔污染我们的思想一样！”
而叶文洁，她的眼中则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宇宙中的文明交流，不一定都是黑暗森林般的冷酷算计.....”她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也可能.....是这种.....充满了误解和混乱的.....‘鸡同鸭讲’。”
她似乎从这种荒诞的场景中，看到了一种不同于三体、也不同于高维恶魔的，全新的可能性。
一种.....让她既好奇，又感到不安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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