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便利店的自动门滑开，机械的欢迎声和扑面而来的冷气，将林默与身后灼热的街道隔绝开来。
店里灯火通明，亮得有些刺眼。一个戴着耳机的年轻店员正靠在收银台后玩手机，听到声音，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扫了林默一眼。
那目光在他廉价、甚至有些汗渍的T恤上停留了半秒，随即就挪开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表情】【表情】的嫌弃，重新回到了手机屏幕上。
林默没有在意。
他此刻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视网膜上那个半透明的蓝色数据框上。它就像一个最高权限的烙印，无视物理规则，清晰地悬浮在他的视野里。
【当前可用额度：500,000.00元】
五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团火，在他的胸口燃烧。
他需要一个证明。一个能将这团虚火，变成足以燎原的真实火焰的证明。
林默的视线在货架上逡巡。他的脚步很沉，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带着不真实感。他走过泡面区，那里曾是他过去两个月的主食。他走过饮料区，目光从一块五的矿泉水上扫过，最终，落在了一瓶标价28元的黑色瓶装进口苏打水上。
他从没喝过这么贵的水。
没有犹豫，他伸出手，将那瓶冰冷的苏打水拿了下来。瓶身传来的凉意，让他因紧张而发烫的手心稍微冷静了一些。
还不够。
他需要一个更确切的数字。
他的目光转向收银台后的烟柜。那里有一排用精美盒子包装的香烟，与下面那些十几二十块的平民货色格格不入。
“老板，拿一包‘和天下’。”林默的声音有些沙哑。
店员玩游戏的动作一顿，再次抬头看他，这次眼神里的怀疑毫不掩饰。
“‘和天下’？一百块一包，你确定？”
在他的认知里，会抽这种烟的人，和眼前这个失魂落魄、像是刚被辞退的年轻人，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确定。”林默吐出两个字。
店员撇了撇嘴，不情愿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包黑色的烟盒，和那瓶水一起，“啪”地一声放在收银台上。
“一共，一百二十八。”他报出价格，一副“我倒要看你怎么付钱”的表情。
林默没说话。他只是盯着那台闪着红光的扫码器。
“扫码还是刷卡？”店员不耐烦地敲了敲柜台。
林默没有手机，更没有卡。他全身所有的资产，就是他刚刚从银行APP里看到的、可怜的0.82元。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脏的狂跳。
成败，在此一举。
他的意念，集中在了视网膜的系统界面上。
【是否确认消费128.00元？】
一行新的提示跳了出来。
林默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在心里，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默念了一个字。
“是。”
就在他念头落下的瞬间，收银台上的支付终端，毫无征兆地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屏幕上，绿色的指示灯亮起。
四个字清晰地跳了出来：支付成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店员脸上的不耐烦和嘲讽，瞬间僵住。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支付终端，又猛地抬头看向林默。
林默的手，还插在裤兜里，根本没动过。
没有二维码，没有银行卡，甚至没有抬一下手腕上的杂牌电子表。
“你……”店员张了张嘴，大脑有些宕机，“你……怎么付的钱？”
林默没有回答。
因为他脑海中的系统界面，已经再次刷新。
【LV1权限消费：128.00元】
【触发消费返利……正在随机倍率……】
【叮！恭喜宿主获得8倍返利，奖励现金1024.00元！】
【返利将在10秒内转入宿主绑定银行账户，请注意查收。】
【当前可用额度：499,872.00元】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一个点。
8倍返利……1024元……
他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
“喂！问你话呢！”店员的声音将他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林默缓缓抬起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之前的迷茫、屈辱、不甘，在此刻一扫而空。剩下的，是一种近乎可怕的平静，平静之下，是压抑不住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野心和欲望。
他没有理会店员的质问，拿起那包烟和那瓶水，转身就走。
“哎！你这人……”店员还想说什么。
“叮咚——”
林默口袋里那台屏幕碎裂的旧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发出一条短信提示音。
这声音，在安静的便利店里，格外清晰。
林默的脚步顿住。
他的手，有些颤抖地伸进口袋，摸出了那台用了三年的山寨手机。
屏幕上，一条来自银行的官方短信，无比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XX银行】您尾号1088的储蓄账户于06月26日14:32收到一笔转账汇款，金额为1024.00元，当前账户余额为1024.82元。
一千零二十四块八毛二。
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小数点，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林默的心脏上。
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幻觉！不是精神错乱！
一股狂暴的喜悦，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席卷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但他没有喊，没有笑，只是死死地攥紧了手机。
那股力量太过庞大，以至于他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
他强行压下那份足以让他发狂的激动，将它沉淀，压缩，变成了一股冰冷而坚硬的力量，注入自己的脊梁。
从这一刻起，世界，不一样了。
他再次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余额，然后毫不犹豫地删掉了那条短信。
他点开银行APP，看着那个刺眼的四位数余额，退出了登录。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穿过便利店的玻璃门，望向外面的车水马龙。
王浩那张得意的脸。
张丽那副鄙夷的嘴脸。
李国强那句“公司不是慈善机构”。
保安把他像垃圾一样扔出来的画面。
一幕一幕，如同电影快放，在他眼前闪过。
屈辱和愤怒的火焰，被浇上了一桶名为“资本”的汽油，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熊熊燃起。
补偿。
征服。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词。
他转过身，在店员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重新走回收银台。
“怎么？还想买东西？”店员的语气里依然带着警惕。
林默没说话，他只是将那瓶28元的进口苏打水，和那包100元的“和天下”，轻轻地放在了收银台上。
然后，他当着店员的面，转身走向垃圾桶，将这两样他刚刚用“生命”去验证的东西，毫不犹豫地丢了进去。
塑料瓶和烟盒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看向脸色已经变得极为精彩的店员，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脏。”
他吐出一个字，再也不看店员一眼，径直走出了便利店。
阳光重新笼罩在他身上，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他体内的血液，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叫嚣。
五十万的日额度。
以及，消费返利。
王浩，你不是说我什么都没有吗？
张丽，你不是觉得我连一份工作都保不住很可笑吗？
林默站在街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眼神，越过眼前廉价的街景，最终，精准地锁定在了城市最中心的方向。
那里，矗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是海城所有奢侈品牌的圣地——国金中心。
他不再有丝毫的迟疑，迈开脚步，朝着那个曾经他连走进去的勇气都没有的地方，大步走去。
他的影子，在身后被拉长，又被无数路人踩过。
但这一次，林默知道。
从今以后，只有他，把别人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