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从你开始。”
叶长安那宣判死刑般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入血骨老人濒临破碎的神魂。那只抬起的手掌,五指微张,掌心一点淡金光芒凝练到了极致,仿佛浓缩了一片毁灭的星域,带着洞穿万古、湮灭万邪的绝对威严,锁定了他!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浓重、冰冷!
血骨老人枯槁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源自生命本能的、压倒一切的恐惧!他浑浊的眼珠疯狂转动,里面映照着那如同执掌死亡权柄的身影,以及那即将落下的、宣告终结的手掌。
逃!
必须逃!
什么血魂大阵,什么登临绝顶的野心,什么凶威赫赫的邪魔老祖尊严,在这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全都化作了最可笑、最无用的尘埃!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甚至压过了反噬带来的剧痛!
“不——!”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带着无尽惊恐的凄厉尖啸!拼着最后一丝残存的邪元,枯瘦如鸡爪的双手猛地拍向身下浸满鲜血的焦土!
“轰!”
一股污秽的血光骤然从他体内爆发,带着刺鼻的腥臭和燃烧生命本源的惨烈气息!血骨老人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粘稠、扭曲、速度却快得惊人的血色虹光,如同被强弓劲弩射出的毒矢,舍弃了一切,朝着远离叶长安的方向亡命激射!
方向,赫然是古战场遗迹更深处那片翻涌着更浓郁煞气的幽暗之地!这是他唯一的生路,哪怕那里是更可怕的魔窟,也比立刻死在叶长安掌下强万倍!
血色虹光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速度快到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令人作呕的血色残影。下方无数刚刚从绝望中挣脱、还沉浸在叶长安破阵神威中的幸存者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亡命奔逃惊得心神剧震。
“跑了?!”有人失声惊呼。
“好快!”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残破的兵刃,心有余悸。
连王大锤都瞪大了眼睛:“卧槽!这老鬼属兔子的?!”
然而,所有人的惊呼、所有的念头,都在下一个瞬间,被眼前发生的一幕彻底碾碎,化为更深沉的死寂和无法理解的震撼!
面对那道亡命奔逃、速度提升到极限的血色虹光,叶长安只是平静地抬起了脚。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烟火气,甚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随意与从容。
一步踏出。
这一步落下,仿佛踩在了空间本身那无形的褶皱之上,又仿佛缩地成寸的古老神通在他脚下化作了现实!在所有人的视觉感知中,时间与空间仿佛发生了诡异的错位——叶长安的身影明明还在原地,却又清晰地、同时出现在了百丈之外!
那感觉,就像是一幅静止的画面被突兀地剪开了一角,然后硬生生地、毫无过渡地将另一个画面拼接了上去!
视觉残留的欺骗性,让无数人眼前猛地一花,大脑一片空白。
当他们的视线重新聚焦,惊恐地追随着那道亡命血虹时,一个让他们浑身寒毛倒竖、灵魂都在颤栗的景象出现了!
那道刚刚还在疯狂远遁的血色虹光前方,虚空之中,一道青衫身影如同从虚无中凝结而出,负手而立,正好挡在了血虹的必经之路上!
叶长安!
他竟然……一步就跨越了百丈虚空,截在了血骨老人亡命逃窜的正前方!仿佛他本来就站在那里,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呃啊——?!”
血色虹光中,爆发出血骨老人惊骇欲绝、如同白日见鬼的凄厉尖嚎!那声音充满了无法置信的崩溃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拼尽全力想要扭转方向,但那亡命一搏的速度太快,惯性太大,加上叶长安身上那股无形无质、却又浩瀚如渊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将他死死锁住,如同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以决死之势,一头撞向那个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青衫身影!
叶长安平静地看着那张在血光中急速放大、因极致恐惧而扭曲变形、如同恶鬼般的枯槁面孔。那双浑浊的眼珠里,倒映着叶长安淡漠的容颜,只剩下无边的绝望。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看一只在污水中挣扎的蛆虫。
“邪魔外道。”
四个字,平淡无波地从叶长安口中吐出。没有鄙夷,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就像在陈述一个冰冷的、无可辩驳的事实——如同在说,这是石头,那是水。
然而,就是这平淡至极的四个字,却比任何怒吼咆哮都更具压迫感,如同无形的铡刀落下,彻底斩断了血骨老人最后一丝妄想!
在血骨老人惊恐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叶长安那只刚刚抬起的右手,随意地、轻飘飘地向前一按。
目标,直指他的天灵盖!
那只手掌白皙修长,看上去毫无威胁,动作舒缓得如同拂去一片落叶。但在血骨老人的感知中,这只手掌却比太古神山更加沉重,比九幽寒狱更加冰冷!它所过之处,周围的空间仿佛瞬间凝固成了万载玄冰,粘稠沉重得令人窒息,将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邪元、所有燃烧生命换来的速度,都彻底冻结、封死!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手掌按落的轨迹中,血骨老人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他似乎在那掌心深处,捕捉到了一抹比最深的黑暗还要幽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漩涡一闪而逝!那漩涡无声旋转,散发出一种令灵魂都为之冻结、仿佛要将万物归于虚无的恐怖气息!
不——!!!
血骨老人心中发出无声的、崩溃的呐喊。
手掌,落下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鸣。
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逸散出来。
那只白皙的手掌,如同穿透一层幻影,又如同按入了一捧松散的沙尘,轻轻印在了血骨老人枯槁的头顶。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在下方无数双几乎要瞪裂的眼眸注视下,在姬明月、苏清雪、王大锤等人屏住呼吸的凝视中,恐怖到令人窒息的一幕发生了——
血骨老人那枯槁的身体,从被手掌按住的头顶开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是的,消失!
如同炽阳下的冰雪,如同投入焚化炉的枯叶!他的头颅、干瘪的脖颈、包裹着枯骨的破烂衣袍、甚至腰间几件散发着微弱邪气的护身法宝……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只手掌之下,由实化虚,寸寸湮灭!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整个过程快得超出了思维的反应,却又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静谧。
就在一个呼吸之间,那个曾掀起滔天血浪、困杀无数高手、凶威赫赫的血魂宗长老血骨老人,连同他的一切存在痕迹,都化作了一缕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淡青色烟气,以及一些比尘埃还要细小的灰白色飞灰。
微风拂过,烟气消散,飞灰飘零。
原地,空空如也。
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风,不知何时彻底停了。
连远处古战场深处翻涌的煞气,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整个巨大的入口区域,陷入了一种比真空还要死寂的绝对寂静!
没有呼吸声。
没有心跳声。
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
所有幸存者,无论是重伤垂死的,还是勉强站立的,无论是名门弟子,还是散修野修,此刻都如同被远古的石化魔法定格在了原地。他们的身体僵硬,瞳孔涣散,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大脑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情绪,都被眼前这超越了认知极限、近乎神魔手段的一幕彻底碾碎!
掌灭邪修!灰飞烟灭!连一丝残魂都未曾留下!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这又是何等冷酷的手段?
弹指破阵,已是惊世骇俗。
而此刻,轻描淡写的一掌,直接将一个凶名昭著的邪道巨擘从存在层面彻底抹除!
恐惧!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的心脏,深入骨髓,冻结灵魂!比之前面对血魂大阵时更加纯粹、更加深沉的恐惧!
敬畏!
一种面对浩瀚天威、面对不可理解之存在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绝对敬畏,如同烙印般深深镌刻进他们的神魂深处!
叶长安的身影,依旧平静地立在半空,青衫拂动,纤尘不染。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无法驱散众人心头那彻骨的寒意。在所有人眼中,那已不再是一个“人”的身影,而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执掌生灭的神祇,或是……魔神!
他缓缓收回了那只刚刚湮灭了一位邪道巨擘的手掌,动作自然得如同只是拂去了衣袖上的一粒微尘。
淡漠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的众人。那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谁,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不由自主地深深低下头颅,连一丝与之对视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叶长安的目光最终落回姬明月、苏清雪和王大锤三人身上。
王大锤一个激灵,猛地咽了口唾沫,看向叶长安的眼神充满了狂热和后怕交织的复杂情绪。苏清雪俏脸依旧有些苍白,但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崇拜。姬明月持剑的手微微放松,清冷的眸子里,震撼之余,是一种沉静的了然。
叶长安没有言语,身形轻轻落下,重新站在三人面前。
“走。”
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刚才抹杀的并非一个凶名赫赫的邪修,而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聒噪的蚊蝇。
他转身,目光投向古战场遗迹深处,在那片翻腾的煞气与扭曲的光影深处,一点微不可察、却蕴含着奇异空间波动的晶莹碎片,正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召唤。
真正的收获,就在那里。
叶长安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古井无波。
“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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