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抵着门板,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外面那东西,那酷似赛半仙的“跳尸”,此刻正发出令人牙酸的“桀桀”怪笑,一步步逼近。
我透过门缝,看到它身上那些被狗灌子撕咬出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原本佝偻的身体,也像是充了气一样,一点点挺直,骨骼发出“咔咔”的脆响。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清楚地记得,就在几分钟前,它还被那些凶悍的狗灌子压在地上,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由撕咬。
当时我还暗骂赛半仙这老东西不中用,连几条疯狗都对付不了。
可转眼间,它就展现出了如此恐怖的一面。
那只被它吸干的狗灌子,此刻就瘫在不远处,皮毛干枯,紧紧贴着骨头,像是一具放了几十年的标本。
而这“跳尸”,舔着嘴角的血迹,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藏身的这间破屋,脸上挂着一种诡异的满足和狰狞。
它的动作,起初还有些僵硬,像个提线木偶,每一步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和滑稽。
尤其是它扭头看向我这边时,脖子像是生了锈的齿轮,一卡一顿,配上那张酷似赛半仙却又扭曲变形的脸,简直像一出劣质恐怖片里的滑稽反派。
但当它吸食了那狗灌子的血液后,一切都变了。
它的动作流畅了许多,原本蜡黄干瘪的皮肤也似乎恢复了一丝活人的血色,虽然那血色透着一股不祥的青黑。
它不再佝偻,身形甚至比我印象中的赛半仙还要高大几分。
那双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里面充满了暴戾和饥饿。
“桀桀桀……小东西,躲在里面,是想让我亲自请你出来吗?”它的声音,沙哑刺耳,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却又带着一种戏谑的腔调。
门板在它的撞击下发出“嘭嘭”的闷响,每一次撞击都让我的心脏跟着抽搐。
我知道,这扇门撑不了多久。
我绝望地环顾四周,屋子里黑咕隆咚,只有从门缝和窗户的破洞里透进一丝惨淡的月光,勉强能看清一些家具的轮廓。
我能躲到哪里去?难道今天真要交代在这里?
就在我万念俱灰之际,忽然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啊!”我魂飞魄散,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跳起来,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这屋子里还有别人?!
我猛地扭过头,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着一个人!
月光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影,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褂,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是赛半仙又是谁?!
“你……你你……”我指着他,舌头都打了结,一时间惊骇莫名,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外面,变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吗?
难道……难道这屋子里的是鬼魂?
还是说,外面那个才是他的……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个念头闪过,却一个也抓不住。
赛半仙看着我惊恐的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慢悠悠地说道:“怎么?林小哥,几天不见,就不认识老头子我了?还是说,被外面的东西吓傻了?”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拉家常,仿佛外面那个择人而噬的怪物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前这个赛半仙,虽然依旧邋遢,但神情和气息都与平日无异,绝不是外面那个充满戾气的“跳尸”。
“你……你没死?”我声音干涩地问道,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门外,那撞门声依旧清晰可闻。
“嘿,”赛半仙撇了撇嘴,带着几分得意,“我老季的命硬着呢,阎王爷想收我,还得掂量掂量。”他顿了顿,又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倒是你小子,胆子是真不小,这种地方也敢一个人钻进来。”
听着他这轻松的调侃,我积压在心头的恐惧和愤怒一下子爆发了。
什么叫我胆子不小?
要不是他莫名其妙把我引到这种鬼地方,我会遇到这些破事?
“这不好笑!”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赛半仙!你他娘的少跟我装蒜!外面那个……那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僵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死死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一切太诡异了,我迫切地需要一个解释!
外面那个东西,那种恐怖的力量,那种嗜血的本性,如果真的是赛半仙,那我……
赛半仙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他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薄薄的门板,望向了外面那个不断撞门的“跳尸”。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有凝重,有追忆,甚至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悲伤?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门外“嘭嘭”的撞击声和那“跳尸”时不时发出的“桀桀”怪笑在提醒着我,危险并未解除。
半晌,赛半仙才缓缓转过头,看着我,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莫名的沧桑:“林小子,有些事情,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我不管!”我此刻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好不好处,“我只想知道真相!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为什么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赛半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我的内心。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也罢,”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既然你非要知道……”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门外,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复杂情绪。
“外面那个,不是别人……”“外面那个,不是别人……”赛半仙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门外那个怪物,又像是在诉说一个沉重到无法承受的秘密,“正是老头子我的……祖爷爷。”
“什么?!”我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乱窜。
祖爷爷?
外面那个青面獠牙、吸食狗血、力大无穷的怪物,竟然是赛半仙的祖爷爷?!
这……这怎么可能?!
我下意识地想反驳,想说这太荒谬了,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那张脸,那张酷似赛半仙却又扭曲恐怖的脸,如果说不是血缘至亲,又怎么会如此相像?
难怪我第一眼看到那“跳尸”时,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门外的撞击声还在继续,“嘭!嘭!嘭!”一声比一声沉重,伴随着那“跳尸”断断续续、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怪笑,仿佛死神的催命符。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嘶哑干涩,“你祖爷爷……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赛半仙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痛苦和追忆,他佝偻的背似乎更弯了几分,叹了口气,缓缓道:“说来话长了。这事,得从二百多年前说起。”
二百多年前?我心中一凛,这时间跨度未免也太大了。
“我这祖爷爷,当年也算是个有本事的,”赛半仙的语气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似有缅怀,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惋惜,“他年轻时云游四方,学了些降妖除魔的皮毛,后来在家乡也算小有名气。那时候,这八里镇附近,出了一具真正的跳尸,祸害了不少生灵。”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门外,仿佛能穿透那薄薄的门板,看到他口中的“祖爷爷”。
“我祖爷爷不忍生灵涂炭,便联合了几个同道中人,设坛作法,想要将其封印。那一战,当真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赛半仙说到这里,声音里透出一股萧索,“最后,那跳尸虽然被勉强压制住了,但我祖爷爷……却在封印的关键时刻,为了救一个同伴,被那跳尸反噬,咬中了一口。”
“被咬了?”我心头一跳,这情节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被僵尸咬了,就会变成僵尸。
赛半仙点了点头,神情黯然:“没错。那跳尸的尸毒非同小可,中者九死一生,即便侥幸活下来,也会逐渐尸变,失去人性,成为新的祸害。”
“那……那后来呢?”我追问道,尽管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结局,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详情。
“我祖爷爷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为了不拖累家人,也为了不让自己死后变成那般害人的怪物,他……他本该被火化的。”赛半仙说到这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火化?”我愣住了,疑惑地看着他,“既然知道会被尸毒感染,为什么不直接火化?一了百了,也免得留下后患啊!外面那个……如果当年就处理了,不就没今天这事了吗?”
这确实是我最大的疑问。
既然知道被咬会尸变,最稳妥的办法难道不是立刻将尸体焚毁,永绝后患吗?
为什么还会留下这具“跳尸”,甚至还让它和赛半仙长得如此相像?
赛半仙闻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林小子,事情要是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郑重,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祖爷爷在弥留之际,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决定。他……他主动要求,在他死后,不要火化,而是将他的尸身,葬在一处极阴之地。”
“什么?!”我再次被他的话给震住了,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明知会尸变,还要主动把自己埋在极阴之地?
这不是等于主动把自己炼成厉鬼凶煞吗?
“他老人家说,与其被动尸变,成为一具没有意识、只知嗜血的行尸走肉,不如……不如主动引导这股尸气,保留一丝神智,或许还能另辟蹊径,寻得一线生机。”赛半仙的语气沉重,“他还留下了一套秘术,据说是他从一本残缺古籍上参悟出来的,能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尸变后的身体,甚至利用那股尸气。”
控制尸变后的身体?
利用尸气?
我听得瞠目结舌,这赛半仙的祖爷爷,当真是个狠人!
也是个疯子!
这种想法,简直是与虎谋皮,不,是把自己变成老虎,还妄想控制老虎的野性!
“所以,外面那个……”我艰难地开口,指了指门外,“就是你祖爷爷,利用那套秘术……保留下来的?”
“可以这么说。”赛半仙点了点头,眼神复杂,“这二百多年来,我们季家每一代,都会有人修习那套秘术,一来是为了看管好祖爷爷的‘遗蜕’,防止他彻底失控,二来……也是为了借助他老人家的‘力量’,处理一些常人无法解决的麻烦事。”
听到这里,我心中猛地一突。
借助他老人家的“力量”?
赛半仙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然平淡,但我却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赛半仙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
如果说,他们季家代代相传这套秘术,用来控制这具“跳尸”,那么……眼前这个赛半仙,他会不会……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让我不寒而栗。
我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赛半仙,他的皮肤虽然干瘪,但似乎比常人多了一丝不正常的蜡黄;他的眼神虽然浑浊,但偶尔闪过的精光却又锐利得吓人;还有他那看似佝偻的身体,之前在狗灌子围攻下显得那般孱弱,可现在想来,那些狗灌子似乎也奈何不了他分毫,反倒是他祖爷爷的“跳尸”,轻而易举就吸干了一只……
难道说,赛半仙他……他也不是活人?
或者说,他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和他那祖爷爷的“跳尸”产生了某种诡异的联系?
赛半仙似乎感受到了我审视的目光,他那张老脸微微一红,干咳了两声,像是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急忙摆了摆手,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急切:“林小子,你可别胡思乱想!我老季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
他话说到一半,却又顿住了,眼神闪烁了几下,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外面那“跳尸”的撞门声和怪笑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击在我的心上,也敲击在这诡异的沉默之中。
片刻后,赛半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挺了挺那略显佝偻的腰板,沉声道:“我们季家,从我祖爷爷那辈起,行的都是光明磊落之事,只不过手段……手段有些特殊罢了!”“光明磊落?特殊手段?”
我听着赛半仙这番义正辞严的话,只觉得荒谬到了极点。
光明磊落能跟门外那茹毛饮血的怪物扯上关系?
特殊手段就能解释他把我引到这种九死一生的鬼地方?
“嘭!嘭!”门外的撞击声一声比一声急,那“跳尸”的怪笑也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嘶吼。
这,就是他所谓的“特殊手段”之一吗?
用自家祖宗炼成的怪物来“处理麻烦事”?
我脑中飞快地闪过他之前种种故作高深、引我入局的行径。
从最初在快递公司门口的偶遇,到他神神叨叨地塞给我那块破玉佩,再到他今天故意留下线索,一步步把我引到这八里镇的鬼屋。
如果说对付跳尸、看管祖宗遗蜕是他们季家的“特殊手段”,那他对我做的这些,又算是什么?
他口口声声“光明磊落”,可我怎么觉得,从头到尾,自己就像一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猎物?
他所谓的“帮忙”,所谓的“指点”,背后是不是也藏着他那套“特殊”的逻辑和不为人知的目的?
想到这里,一股被欺骗、被愚弄的怒火再次涌上心头,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死死地盯着他,他那张看似坦然的老脸上,此刻在我看来,却写满了算计。
“特殊手段……”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冰冷,“我看你赛半仙,最擅长的,恐怕就是用你这套‘特殊手段’,来达到你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说,把一些东西,用一些‘特殊’的方式,塞给别人?”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