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手段……”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冰冷,“我看你赛半仙,最擅长的,恐怕就是用你这套‘特殊手段’,来达到你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说,把一些东西,用一些‘特殊’的方式,塞给别人?”
我的话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插向赛半仙。
他那张老脸猛地涨红,旋即又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像是被我揭穿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又像是被我这番不留情面的指责给气到了。
“你……你这小子,血口喷人!”赛半仙指着我,手指头都在发抖,“我什么时候强买强卖了?那玉佩……那玉佩是想保你一命!至于这狗……这些狗灌子,更是为了压制我那祖爷爷身上的尸气!你以为我愿意费这么大劲,冒这么大风险?”
他猛地一跺脚,指着那扇不断被撞击的木门,声音也拔高了八度,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躁和恐惧:“你听听!你听听!我祖爷爷他……他快压不住了!他马上就要从跳尸晋级飞尸了!一旦成了飞尸,别说这八里镇,方圆百里都得遭殃!我这是在救人,救你,也救我自己!”
他说得急切,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全然没了先前那副故作高深、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那副焦灼的神情,倒不像是在作伪。
飞尸?
我心头一凛。
对于这些邪门道道,我虽然只是个半吊子,但也从各种杂书怪谈中听说过一些。
跳尸已是凶悍异常,若是真让它成了飞尸,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难道他之前强行从狗贩子手里买下那些狼狗,甚至不惜痛下血本,就是为了此刻?
用这些灌满了特殊油脂的狗来对付他祖爷爷?
“嘭!嘭!嘭!”
门外的撞击声越发猛烈,每一次都像是巨锤砸在我的心脏上。
那扇本就破旧的木门在剧烈的撞击下,木屑纷飞,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
“吼——”
伴随着撞击,是那跳尸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以及……几声凄厉的狗吠!
“不好!”赛半仙脸色骤变,惊呼一声,也顾不上跟我争辩,猛地转身,一把拉开旁边一个小窗的木栓,探头向外望去。
我也顾不得再质问他,几步凑到窗边。
窗外,月光惨白,将小院照得如同白昼。
院子中央,那具穿着清朝官服的跳尸,正与几条黑影缠斗在一起。
那些黑影,正是之前赛半仙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狼狗,此刻却被他称作“狗灌子”。
这些狗灌子果然不同寻常,它们双目赤红,浑身毛发倒竖,体型似乎也比寻常狼狗要大上一圈,行动间带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凶戾。
它们一次次扑向跳尸,撕咬着它僵硬的肢体。
然而,那跳尸更是凶悍绝伦。
它双臂平伸,指甲漆黑如墨,锋利如刀,每一次挥舞,都能在狗灌子身上带起一蓬血雨。
它的身体坚逾钢铁,狗灌子的利齿咬在它身上,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铿锵”声,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嗷呜——”一条狗灌子躲避不及,被跳尸一爪扫中腰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如同破麻袋般飞了出去,重重撞在院墙上,滑落下来,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快想办法阻止它!”我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对赛半仙喊道。
这些狗虽然凶悍,但面对这几乎刀枪不入的跳尸,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赛半仙脸色铁青,死死盯着窗外的战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晚了!已经晚了!见了血的跳尸,不把活物撕碎是不会停手的!这些狗灌子……只能希望能多拖延一些时间,耗尽它外泄的尸气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一丝……绝望。
我看着那些悍不畏死,却又一个个惨死在跳尸爪下的狗灌子,心中不由泛起一股寒意。
这些狗,分明就是被赛半仙当成了消耗品,用来喂养或者说牵制他那恐怖的祖爷爷。
又一条狗灌子被跳尸抓住,那跳尸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狗灌子的脖颈上。
没有咀嚼,只是猛地一吸,那狗灌子壮硕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转眼间就成了一张皮包骨头的空壳。
跳尸随手将狗尸扔开,仰天发出一声满足而又带着无尽凶戾的咆哮,身上那股黑色的尸气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它们……它们是被吸干了精血?”我骇然道。
赛半仙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淌。
院子里的狗灌子越来越少,从最初的七八条,转眼间就只剩下了最后两三只,还在徒劳地与跳尸周旋。
它们的攻势明显减弱,眼神中也开始流露出恐惧,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它们,让它们无法后退。
终于,最后一只最为健壮的狗灌子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被跳尸一爪洞穿了胸膛,然后像之前的同伴一样,被吸成了干尸。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有那跳尸站在遍地狼藉的狗尸中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它身上的官服已经破烂不堪,沾满了暗黑色的狗血和一些黄白色的油脂,月光照在它青黑色的皮肤上,泛着一层诡异的光泽。
突然,那跳尸猛地抬起头,望向天空中的那轮惨白的月亮。
它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什么。
丝丝缕缕的月华,肉眼可见地向它汇聚而去,融入它的身体。
它身上的伤口,那些被狗灌子撕咬出来的痕迹,竟然在月光的照耀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愈合。
原本僵硬的关节,也似乎变得灵活了一些。
它身上那股凶戾暴虐的气息,非但没有因为一场大战而减弱,反而更加强盛,更加令人心悸。
“它……它在吸收月华恢复!它要晋级了!”赛半仙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惊恐。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什么祖宗,分明就是一只正在不断变强的绝世凶煞!
就在此时,那跳尸像是吸收够了月华,它缓缓低下头,漆黑的眼洞转向了我们所在的这间屋子,嘴角咧开一个无声而又狰狞的笑容。
然后,它猛地一蹬地,高高跃起,如同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竟直接跳回了堂屋正中的那口黑漆棺材里!
“咚!”一声闷响,棺材盖自动合上了。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和尸气,却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凶险。
我刚想松一口气,却见赛半仙依旧死死盯着棺材的方向,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凝重。
“不对劲……”他喃喃道。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口巨大的黑漆棺材旁,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孩童模样的东西,穿着一身破旧的短褂,赤着双脚,皮肤是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色,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棺材边,像是一个守卫。
“这……这是什么?”我心中一突,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刚才明明没有这东西!
赛半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半晌,才倒吸一口凉气:“守……守棺童子?!”
守棺童子?
我立刻从怀里掏出那本破旧的《阴阳手札》,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飞快地翻阅起来。
这手札是林墨给我的,据说是他家祖传的宝贝,里面记载了不少阴阳怪谈、奇闻异事。
很快,我便在手札的一页找到了相关记载:“尸变日久,吸月华,食生灵,怨气不散,则有几率于棺椁之侧,聚阴凝煞,化为守棺童子。童子无魂无魄,乃尸煞之气所凝,凶戾异常,力大无穷,专噬生人魂魄,以饲其主……”
后面的记载更是看得我头皮发麻,这守棺童子,竟然是那跳尸用阴煞之气凝聚出来的仆役,专门负责看守棺木,并且会主动攻击一切靠近的生灵!
“林小子,你那是什么书?”赛半仙见我看得入神,忍不住凑过来问道,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
我“啪”地合上手札,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怎么?赛半仙,想知道?可以啊,拿钱来买。”
经历了刚才这一番惊心动魄,我对这老家伙的信任已经降到了冰点。
他把我骗到这里,让我九死一生,现在还想白嫖我的信息?
门都没有!
“嘿,你这小子,还真是不吃亏。”赛半仙被我噎了一下,老脸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强笑道:“谈钱多伤感情。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应该同舟共济才是。”
“同舟共济?”我嗤笑一声,“我差点被你那‘同舟共济’的祖爷爷给拆了!赛半仙,别跟我来这套虚的。之前说好的,我帮你把东西送到,你给我一万块钱。现在东西送没送到我不知道,但我可是差点把命搭进去!这笔账,咱们得好好算算!”
想起之前他信誓旦旦地说只是送个普通的快递,结果却把我引到这种鬼地方,还让我目睹了如此恐怖的景象,我心里的火气就蹭蹭往上冒。
“林小子,话不能这么说。”赛半仙眼珠子一转,开始耍赖,“你看,我祖爷爷现在不是已经回棺材里了吗?那狗灌子虽然损失惨重,但也算是暂时压制住了他的尸气。这说明我的方法还是有用的嘛!至于你……你这不是毫发无损吗?”
“毫发无损?”我气得差点跳起来,“我他妈差点吓死!精神损失费你赔不赔?还有,你这是强买强卖,不对,是诈骗!把我骗到这种地方来,你还好意思说我毫发无损?”
“哎,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赛半仙摆了摆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钱呢,暂时是没有。不过你放心,等我处理好我祖爷爷的事情,少不了你的好处。你这小子我看骨骼清奇,是块干大事的料,以后好好跟着我干,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呸!”我啐了一口,“谁要跟你干这断子绝孙的买卖!少废话,给钱!不然我现在就报警,说你在这里搞封建迷信,还私藏……私藏僵尸!”
虽然我知道报警估计也没用,警察来了八成也搞不定这邪门玩意儿,但气势上绝不能输。
赛半仙被我这话噎得直翻白眼,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油盐不进。
他咂了咂嘴,眼神闪烁了几下,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拍大腿道:“行!林小子,算你狠!钱我暂时真拿不出来,不过,我也不让你白忙活。咱们之前不是有个赌约吗?赌你是不是劳碌命。现在,我给你个机会,咱们可以改改这赌注,你看如何?”
改赌注?
我心中一动,这老狐狸又想耍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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