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嗜血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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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弯月高悬。

惨白月光下,一张红桌,两点烛光,三畜祭品。

诡异,静谧。

“呼~”

冷风吹过,月光如灵棚丧幡般浮动,祭品如死尸复生般狰狞,唯二的两点烛光也忽闪忽灭。

“嗡,班扎,嘛哈咖啦,咕哪,呵日哒......”

恰此时。

古老的藏文从屋内响起,由远至近,一少年手捧猩红盖布从尖形拱门中快走出。

那少年身高却体瘦,颧骨高耸,脸上微微吸腮,细长的脖颈上佩戴着一枚珍贵的‘九眼天珠’,使他其他同龄人相比带着一丝神秘。

盖布扯去,一尊雕刻粗糙的木雕出现在方桌的祭祀主位。

木雕似人形,横生羽毛,双臂为翼,干瘪的下肢长有尖锐利爪,好像秃鹫般弯曲的脖颈上是一副狡诈、阴险的面容,张牙舞爪的姿态神似西方神话中丑陋的鹰身女妖。

虽然神似鹰身女妖,但祂真实的身份却是藏传佛教宁玛派护法神‘鸦头业力护法’。

那少年口诵密咒,左手置于木雕之上,小刀划过,指尖精血点点落下。

至从王古一穿越来这个平行世界,两岁苏醒前世宿慧,十四年的经历,让他早已融入了90年代的秘鲁,而脖子上的‘九眼天珠’前世给于他的唯一的馈赠,

‘密法本尊宝鉴。’

内含无数珍贵的藏传密法。可惜,这个秘法只有密咒,手印,而无本尊观想法图。

这一点对于密教修行来说尤为致命。

与传统佛家显宗不同,显宗需经三大阿僧劫难,修六度万始得证佛果,而密宗则是通过礼拜、供养、颂咒等种种仪轨修行,此身即可成佛。

而仪轨却需口、印、佛三者,缺一不可。

王古一不想放弃超凡脱俗的机遇,无奈,就只能凭借着咒文中对‘鸦头业力护法’的描述和自己的想象进行创作。

从父亲房里翻出鹰身女妖图鉴,就是他创作的源泉。

随着声音越来越急促,槐木雕刻成的‘鸦头业力护法’竟变得诡异起来。

木头脸皮突然寸寸裂开,翻卷出粉嫩的血肉,头颅下每一寸木纹肌肤上生出无数肉体残肢,手、脚、头,就好像无数个人被熔铸在祂身上。

“这是神像吸收太多怨魂凝聚的异象。”

见到木雕如此恐怖,少年紧张到扭曲的面容下是一个激动的心脏,因为这代表着....

“超凡!”

不过他刚露出笑容没多久,整个人忽然僵在原地,浑身不能动分毫,头晕眼花,喉咙里“呃,呃,”作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原本渐渐愈合的伤口开始“哗啦啦”的流血。

没一会,脸上就如死人般煞白。

凭借描述和猜想胡乱雕刻神像的王古一这才知道,自己之前投机取巧的方法有多愚蠢,没有观想法图就敢用鲜血强行拔高本尊护法神,简直是自取灭亡。

可现在木已成舟,他只能祈祷上苍让自己渡过大劫。

此时,王古一有多痛苦,被他用血肉祭祀的‘恶神’就有多欢愉。

两只眼球爆发出猩红邪光,鲜血汇成小溪流进横七竖八獠牙口中。根本不在意供养祂的法师的血肉消耗,渐渐地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干瘪,变的如同皮包骨头一般。

好在王古一那惊恐、后悔的面容快要兜不住突出的眼珠时,‘鸦头业力护法’停住了精血摄取,自身诡异收敛,终于放开了对少年的控制,让他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扑通。”

王古一一屁股瘫软在地,哆嗦的双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黑漆漆的肉干向嘴巴里塞去,肚子里有了食物,皮包骨头的身体,如同吹了气般逐渐丰盈了些,虽然还是干瘦如同非洲难民,但至少像个人。

肋骨分明的胸膛使劲起伏,少年终于止住浑身的抽搐,依旧凸出的眼球中惊恐和贪婪交替,

片刻后,王古一从地上爬了起来,口中的喃喃到:“准....准备了三年,祭神仪轨还差最后一步‘迎请智慧身’,我一定能成为喇嘛法师,一定!”

长香点燃,咒文再起。

火烛升起的烟雾,交织升腾,缓缓汇聚成神像的摸样。

下肢。

双翼。

脖颈。

却唯独无法变化出头颅。

眼看付出巨大代价祭练的‘鸦头业力护法’无法凝聚‘智慧身’,王古一露出绝望的神色,原本就是提着一口气念出的咒语,再也维持不住,嘴里一个迟疑便猛然打断。

“噗”

紧接着,一口鲜血就从少年口中喷出,烟雾崩塌,化作无数灰白色的气流,从其面部五官一股脑的涌入。

胸闷气短,身体胀痛,来至密咒的反噬之力让少年像个气球般迅速膨胀起来。王古一强忍住剧痛,连滚带爬的冲到祭台,伸手抓向祭品。

“噗叽。”汁水爆裂的声音,带着筋肉脉络的羊眼球,先是一颗颗吃,吃了几颗,许是王古一烦了,嫌慢了,竟直接端起盘子往嘴里倒去。紧接着就腐臭的牛心和长着白毛的猪头。

不管是什么东西,少年都会一口不剩的吃完,甚至连血水,眼汁都会一滴不剩的舔干净。

桑布畜祭,是王古一根据炮制出的密药,有安抚神灵,减少反噬的功效。

紧紧捂住嘴,忍着不断翻涌的腐败腥臭味,伴随着恶心其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片刻后,肿胀的身体慢慢恢复正常,少年气喘吁吁的喃喃自语道:“幸好,提前准备了‘桑布畜祭’,要不然非得让‘雾像’撑爆了不可,

可惜,我的祭神仪轨,准备了整整三年,要是成功的话,我就是......唉,但愿最后用了桑布畜祭能获得项异术,算是个安慰奖吧,可异术小道,那能和......可惜啊,可惜。”

忽然,少年微微一愣,脑海中收到一则信息,“异术,‘密语’?可将口述之言传遍一公里内生物耳中?这是不是代表我当老师上课的时候不用买小蜜蜂了?

狗屎!”

此时王古一心里累积多年的失望,却比肉体上的疼痛更加难以忍受。

见神像跌落泥潭,漆漆眼珠子死死盯着自己,好像充满了对失败者的嘲笑和讥讽。少年终于再也绷不住,内心积蓄已久的委屈、痛苦转化为脸上那出裂人肺腑的暴虐之气,咆哮道:“都怪你!你为什么还不听话!为什么还不听话!

谁把你从一块木头雕成神!是我!

谁把你一天三遍喂你精血!是我!

还有谁辛辛苦苦积攒三年的钱给你置办三畜祭品?还是我!

你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的听话,让阿爹高兴高兴!

阿爹每天都很忧虑,他说当我成为超凡者的哪一天,会带我去旅游的.......”

越说越悲伤,越说越绝望,终于少年丧失理智对着木雕拳打脚踢,宣泄着心中的悲愤和绝望。

直到一阵急促的大力敲门声,把他从疯癫拉回了现实。

“咚!咚!咚!”

厚重橡木大门被砸的刷刷掉灰,回过神少年看着满院狼藉露出恍惚之色,巨大的精血亏空和强烈的情绪落差,让王古一竟一时间楞在原地。

“快开门!快开门!你个仔啊,出大事情liao!”夹杂砸门声的男子叫门声让少年来不及处理前院,只能统统扫到门后,吃力的打开橡木大门。

门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一身不得体的西装上衣,下半身则是南人的传统布裤,黝黑沟壑的脸庞印证了他走南闯北的经历,此人正是华硝村村长,陈彭祖。

华硝村,秘鲁国利马市皮斯科小镇下属村庄,小镇地形奇特,在阿塔卡马沙漠与太平洋交界处。

而华硝村则靠东些,处于阿卡塔马沙漠边缘,其祖上大部分是在20世纪或骗或者是被当成‘猪仔’卖到秘鲁的南人,后因当地人压迫,夏人报团取暖慢慢聚拢成的村子,

而陈彭祖则因为走过南闯过北,村里唯一去过国外,为人又急公好义,因此被众人推为村长。

“快,快,快。”陈彭祖情急之下先是招了招手,抬头才看清少年灰头土脸的摸样。“你这仔啊,不会是在挖土坑吧?

算了,别拍身上的泥了,赶紧的,跟我去市里,你阿爸让小汽车给撞了!”

“小汽车?撞了?阿爸?”少年眼中露出疑惑。

虽然小汽车速度很快,但阿爸可是超凡者!

少年可亲眼看见他能用金线勾勒出魔法盾牌,并且还能用手中的戒指划出堪比哆啦A梦的任意门!

怎么会被小汽车撞到呢?

没等王古一想清楚,就被村长一把拉住急匆匆的向村外跑去。

“彭祖叔,彭祖叔,我还没关房门呢。”

“关什么房门,村里都说你们王家是端公(南方对男法师的称谓),那个人有胆量敢偷东西!

村里人迷信,也就这剩点好处了。”

说话间,少年就被拉到村口,

此时,村口挤满了闻讯而来的村民,作为在异国他乡求生的南人,把特有的‘大家族’生存方式发挥更加彻底。

家是分成几个家的,但依然是同一个大家庭。

一旦家族中有人遇到困难,整个家族都会挺身相助。谁家在外发了财,就会带动家族的人一起去发财。这种团结互助的精神,让南人在全世界各地开枝散叶,并拥有大量的财富。

一辆老式的小卡车停在村口,见到少年赶到,人群中十几个年青人七手八脚的将他拥进了货车副驾。

陈彭祖单手勾住车门,身体高高站起,让村民能看到他,大声喊道:“华硝村的老少爷们,我们村的王端公,被城里小汽车撞了。

能动的都帮忙去讨个公道啊!”

话音刚落,刚刚那十几个簇拥王古一的少年就纷纷嚷道:“那个仆街仔敢撞我们华硝村的人。”

“就是,不给个说法,就烧了他们的祠堂!”

“没错!没错!”

一片嘈杂声中,华硝村里二十多个年青人纷纷呢爬上车斗,不一会小货车车斗就变成沙丁鱼罐头。

“嘟~嘟~嘟~”

老式的小货车在泥泞的村路上上下颠簸,本来设计坐两个人的驾驶室,硬做进三个人,狭小的空间再加上弥漫的柴油味,让少年感到些胸闷,他把车窗摇下,清风吹进。

通过后视镜,看道后车斗那些满脸怒气的老表们,王古一不免有些担心道:“彭祖叔,带怎么多老表上医院,会不会有麻烦?”

“麻烦?”陈彭祖也有些头晕,对着车窗深吸了一口清风,“呵,我们夏人不团结起来给当警察的找麻烦,那些外族警察就会找我们的麻烦!

古一仔记住,在秘鲁,如果你不漏出尖牙利齿,那你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一句话说完,陈彭祖再次将头伸出窗外,“喂,柱子,你该修修货车的油箱了,一股子柴油味让人想吐。”

柱子把着方向盘,嘴角一笑,“彭祖叔,我也知道柴油味难闻,但这不是没钱吗?”

“要不要申请村里的帮扶金?”

“帮扶金?不要,不要,还得给利息,等我再攒攒,明年把这个老伙计一出手,差不多就能买辆新车了。”

“帮扶金可是发达的族人为了扶持同族筹集的资金,年利率才百分之二。这点利息你还看在眼里?你这小子......”

听着村长和司机的对话,少年没有再吱声,秘鲁可不是前世那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夏国,这里种族冲突严重,如果夏人不团结,表现强硬,早就跟印尼夏人一样被当地人欺压死了!

秘鲁可没有夏国的强大的基建和惠民的村村通项目,糟糕的泥巴路让60公里的距离硬生生的开了两个多小时。

王古一扭头看着车窗,心中牵挂着阿爹的情况,神情呆板,全然没注意到黑夜和黄沙逐渐褪去,在朝阳下繁华市区出现在车窗中。

“等等,你们干什么的?驾驶证、行车证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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