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校园，对叶辰而言是一种割裂。
校服还带着出租屋里那股潮湿的气味，与周围环境中飘散的、属于青春的淡淡汗味格格不入。
他穿过喧闹的走廊，感觉自己像一个幽灵，与这个明亮的世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推开高三七班的门，预想中的嘈杂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安静。
空气沉闷得像一块湿透了的海绵，挤不出一点活力的水分。
以往早自习前那段最混乱的时间，此刻却只有零星的翻书声，有气无力。
许多同学都趴在桌子上，不是补觉的酣睡，更像是一种被抽干了精气神的萎靡。
叶辰的座位在靠窗的倒数第二排。
他的同桌，一个叫李浩的男生，正把脑袋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
这家伙是班里的活宝，精力旺盛到能从早上第一节课一直说到下午放学。
“喂，昨晚做贼去了？”
叶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
李浩的身体迟钝地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眶下面挂着两圈浓重的青黑。
“叶辰啊……”
他的声音干涩，像是很久没有喝水。
“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困，浑身没劲。”
他说着，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泪都流了出来。
“做了个怪梦，乱七八糟的，醒来就跟跑了十公里一样。”
叶辰的心，向下沉了一下。
他环视整个教室，发现像李浩这样状态的人，绝不在少数。
这不是偶然。
这是一种……侵蚀。
他不动声色，意识沉入脑海。
【系统，扫描环境能量波动。】
指令下达，幽蓝色的光幕瞬间在他视网膜上展开，一行行数据飞速刷新。
【环境扫描中…能量模型构筑…】
【检测到微弱的负向能量逸散…】
【能量源头：复数，指向校内多个区域…】
紧接着，一副简易的校园平面图在光幕上成型。
教室里，每一个精神萎靡的同学身上，都有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灰色能量线，被无形的力量抽离出来，汇入空气，然后飘向教学楼的某个方向。
画面触目惊心。
【系统警告：检测到B级谜题——“校园幽灵”。】
【描述：未知的存在正在以隐蔽的方式汲取学生的精神能量。手法隐蔽，难以察chiffres。】
B级谜题。
叶辰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想起了巷子里那个黄毛混混，想起了那个由火焰与剑组成的徽章。
这绝对不是巧合。
那个神秘的“组织”，已经将触手伸进了普通人的世界，伸进了他的学校。
“叶辰，你发什么呆呢？”
李浩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
叶辰收回思绪，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了过去。
“喝点水，可能会好一些。”
“谢了。”
李浩接过水，眼神里却依旧是化不开的疲惫。
叶辰没有再停留。
他跟讲台上的老师请了个假，理由是身体不适。
老师看了他一眼，只当他也是被这股莫名的“春困”所影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走出教室，叶辰没有回家。
他按照系统光幕上的能量流向指示，开始在校园里追踪。
能量的丝线，像一张无形的蛛网，覆盖了整个校园。
图书馆，体育馆，甚至连废弃的旧仓库，都有能量汇集的节点。
对方不是一个人。
这是一个有预谋，有组织的行动。
他们的目的，就是将整个学校的学生，变成提供能量的“电池”。
叶辰的脚步停在学校后山那片僻静的小树林前。
这里是能量波动最强的区域之一。
他刚准备进去，脑海中却响起了赤瞳那冰冷的声音。
那是一种通过契约建立的，最直接的精神链接。
“你遇到了麻烦。”
不是疑问句。
“是有点。”
叶辰在心里回应。
“需要清除吗？”
“敌人很隐蔽，我还没找到。”
叶辰靠在一棵树上，看着树林深处，那里光线昏暗，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的巨口。
“而且，我们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回家。”
赤瞳的指令简单明了。
叶辰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开。
他不能一个人行动。
在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贸然闯入，无异于自杀。
……
当叶辰推开出租屋的门时，赤瞳正坐在床沿，用一块干净的布，极其认真地擦拭着村雨的刀身。
她的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那不是一件杀人的凶器，而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
“你回来了。”
“嗯。”
叶辰把书包扔在地上，疲惫地坐到那张唯一的椅子上。
他将学校里发生的事情，用最简洁的语言复述了一遍。
“有人在学校里，偷取学生们的精神能量，就像……吸血的虫子。”
赤瞳擦拭刀身的手停了下来。
她看着叶辰，那双红色的眼瞳里，没有同情，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分析。
“他们是敌人？”
“是。”
叶辰点头。
“他们破坏了我说的‘安稳’。”
“那就要清除。”
赤瞳的逻辑永远这么直接。
“但我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有几个，实力如何。”
叶辰揉了揉眉心，那个金属徽章的冰冷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上次巷子里的事情，不是意外。我们已经被某个组织发现了。”
“组织？”
这个词，让赤瞳的眼神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那是她最熟悉的生存环境。
“对。”
叶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我知道，他们正在破坏我们现在的生活。”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郑重。
“我答应过你，这里有你的一碗饭，一个家。”
“如果学校出事，这个城市也不会安宁。”
“到时候，别说肉串，我们连这间破屋子都待不下去。”
他没有提什么正义，也没有说保护同学。
他只是将最冰冷、最现实的利害关系，摆在了赤瞳面前。
因为他知道，对于一个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杀手而言，只有“生存”才是最高准则。
赤瞳没有说话。
她只是将村雨缓缓归鞘。
【锵】。
清脆的金属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她站起身，纤细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什么时候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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