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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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疤瘌在后面气的直跳脚。旗手吭哧吭哧爬到坡顶,无线电都快按冒烟了,愣是联系不上二连。二连长那家伙,说话跟抹了油似的,办事滑不溜秋像条泥鳅。这会儿听见枪响,指不定猫哪个耗子洞躲着了。平日里混日子也就罢了,也不瞅瞅马大炮那边啥情况?再这么磨洋工,小林龟山能饶得了他?

“这孙子真能把人气死!”赵疤瘌攥紧马鞭,正骂骂咧咧呢,就瞅见前面骑兵连跟疯了似的往前冲。他赶紧催马追上去,一把喊住马大富:“你小子别冒失!”结果马大富头也不回:“游击队就在前头,连埋地雷的功夫都没有了!”

赵疤瘌还想劝:“游击队鬼点子多,小心着了道……”话没说完,马大富早跑得没影了。他心里门儿清,马大富那点花花肠子,不就是想抢功往上爬嘛,生怕二连抢了风头。可二连到底死哪去了?他这个当营长的都抓瞎。赵疤瘌心烦意乱,狠狠抽了下马,也追了上去。眼瞅着都晌午了,再追不上游击队,晚上非得挨罚,搞不好还得倒大霉。

伪军连着踩了三颗假雷,胆儿又肥起来,放开缰绳在山谷里狂奔。哪成想这回撞上铁蛋埋的真家伙了!铁蛋绑手榴弹的时候使足了劲,拉环一扯,手榴弹愣是卡在树杈上没掉下来。“轰隆”一声巨响,弹片直接削中一个伪军骑兵的脑袋。那家伙晃悠两下,从飞奔的马背上栽下来,后面受惊的马群呼啦啦踩过去,当场就没了气。

前头的伪军心里直犯嘀咕,暗自庆幸今天运气好。这些二狗子都晓得当排头兵就是踩雷的活靶子,可今儿邪乎了,前头趟雷的愣是炸不着自己,全炸后面人了。他们咬着牙闷头往前冲,屁都不敢多放一个;后头的伪军却勒住马,死活不敢再往前凑。马大富也看懵了,瞪着眼瞅了好一会儿,见前头没啥动静,才扯着嗓子催:“磨蹭啥!赶紧追!”

赵疤瘌肺都快气炸了,就几颗手榴弹,让游击队玩得跟变戏法似的。他又憋屈又窝火,差点没哭出来,可心里也不得不服——现在山林里的游击队领头的,保准是老红军出身,打起仗来那叫一个精!但不追也不行啊,马大炮那暴脾气饶不了他,小林龟山更得扒他的皮。赵疤瘌喘着粗气吼道:“都他妈给我长点心!按老法子,接着追!”马大富没办法,只好挑出六个骑兵当敢死队,让他们在前面探路,后面大部队拉开一百多米跟着。

这边老孟带着队员撒丫子狂奔,翻过白马山后,顺着山脚下的小路往北跑。说是路,其实就是块稍微平整点的地儿,冬天化的雪水把土泡得软乎乎的,一脚踩下去直陷坑,跑起来别提多费劲。

老孟心里透亮,知道刘东为啥非得让他先带人撤。留下来断后的兄弟,既要拖住敌人,还得把他们往岔路上引,给大部队打掩护。这活儿没把子力气、脑子不灵光根本干不来。老孟三十二了,虽说体力还算凑合,不背东西能一口气跑俩小时,但到底岁数不小了,身上还有旧伤,刘东就怕他到后头跑不动拖后腿。

这会儿老孟扛着轻机枪,腰上还别着四颗手榴弹,跑了快一个钟头,累得直喘粗气。队员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每人身上背着至少三杆枪、三条子弹袋,还揣着十几颗手榴弹。可身后时不时传来的爆炸声就跟催命符似的——敌人追得太紧,压根儿不敢停下来歇口气!

老孟虽说才三十二岁,搁平常人堆里体力还算顶呱呱,空着手能撒开腿猛跑俩钟头。可到底年纪摆在这儿,再加上身上还有旧伤,刘东生怕他后半程扛不住。

这会儿老孟扛着轻机枪,腰上还别着四颗手榴弹,闷头跑了快一个钟头,累得直喘粗气,嗓子眼儿里就跟冒火似的。队员们也都累瘫了,每个人身上背着三杆枪、三条子弹袋,怀里还揣着十几颗手榴弹,跟个移动军火库似的。身后时不时传来的手榴弹爆炸声,就跟催命符似的,压根儿不敢放慢脚步。

没跑多远,老孟瞅见前头一辆驴车晃晃悠悠的。车上塞得满满当当,在山道上压根儿跑不快。老孟一把将机枪塞进车厢,冲赶车的队员喊:“再使把劲儿,能跑多快是多快!”

可这山路坑坑洼洼的,驴车再急也快不起来。好不容易出了山谷,往北没多远又是一道山谷,往西倒是片谷地。要想去小黑山,非得穿过这片谷地不可。老孟带着队员贴着山脚往西摸,还特意让大伙儿折了些树枝,把驴车辙印和脚印全扫了,又割来枯草盖上。没走多久,大伙儿又一头扎进了山谷里头。

过了会儿,刘东带着队员也赶到这儿。从这儿开始,他们得把伪军往北边引,干脆直接钻进北面山谷,守株待兔等着敌人。刘东招呼队员原地歇脚,又让顾飞爬到坡顶盯着后面的动静。

马街据点的伪军刚端起大饼子啃了两口,就被撵了出来。刘东想着粮食不能糟蹋,全给顺了过来。队员们一人掰了老大一块,狼吞虎咽往嘴里塞,顺手拿起刚缴获的军用水壶,“咕咚咕咚”灌着凉白开。

大伙儿还没嚼完嘴里的大饼,就听见顾飞扯着嗓子在坡顶喊:“敌人来了!”

“全都追上来了?”刘东扯着喉咙问。

顾飞眯着眼仔细一瞧,刚喊出“就六个骑兵——”,突然脸色大变,后面黑压压的伪军像决堤的洪水,顺着山道拐弯处涌出来,他扯开嗓子吼:“不对!大部队全来了!”

“扯绳子!”刘东一声令下。

五六个队员手忙脚乱摆弄麻绳,假装在路上埋“地雷”。刘东攥着绳子心里直犯嘀咕,往后说啥也得想法子造真地雷,这吓唬人的招儿还真顶用。

绳子还没扯利索,猛子又急得直跳脚:“队长!他们冲过来了!”

刘东一扭头,眼瞅见骑兵都快冲到跟前了,立马把绳子一扔:“撤!快跑!”又冲着坡顶的顾飞使劲挥手,示意他赶紧往北山坳跑。

六个骑兵瞧见游击队,吓得勒住马不敢追,掉头就跑回去找马大富报信。马大富一听发现了游击队,还瞅见对方在埋雷,兴奋得心脏都快蹦出嗓子眼,扯着破锣嗓子喊:“都给老子撒开腿追!咬住了往死里打,一个都别放过!”

前头刘东、铁蛋他们撒开腿玩命跑。每人扛着杆六斤三两的汉阳造,挂着个两斤重的子弹袋,再揣上六枚手榴弹,加起来快十五斤的家伙事儿。可他们打小就挑水砍柴练出了力气,这点分量扛在身上,跟背个空书包似的。

刘东老家在大别山,打小在山里摸爬滚打,到了夫子山区就跟回了自家后院,干啥都顺手。身边还有铁蛋这个“活地图”——这小子从小跟着老爹在山里打猎,哪条山沟藏着野猪,哪片林子能摘野果,全刻在脑子里。再加上铁蛋枪法贼准,鬼点子又多,刘东越看他越稀罕。

跑出山谷时,后头骑兵已经追得马蹄声震天响。一行人往西一拐,贴着山脚又往北猛冲。

虽说骑兵骑着马跑得快,但等他们转过弯,好家伙,游击队早没影了!骑兵们勒住马四下张望,才瞧见队员们跟山里的猴子似的,蹭蹭蹭全爬上了坡顶。

别看马在平地上撒欢跑得欢,一到爬坡就抓瞎了,四条腿还不如人两条腿利索。马大富气得直跺脚,一边派人回去给赵疤瘌报信,一边吆喝着手下,沿着盘山路绕弯往上追。

可绕来绕去还是爬坡,马累得直喘粗气,速度慢得跟蜗牛似的。等好不容易追到山坡北边,游击队早冲下山坡,穿过谷地。

马大富扯着嗓子吼:“都他妈给我追!跑快点!”游击队那边也没松劲,撒开腿玩命跑。眼瞅着就要追上了,刘东他们“嗖”地穿过谷地,又一头扎进山谷里。马大富急得火冒三丈,冲机枪手喊:“给我扫!狠狠打!”

那机枪手骑在马上,端着机枪突突突就是一梭子。可晃悠着哪打得准?子弹全打空了,连游击队的衣角都没擦着。

“废物!饭桶!”马大富气得直骂娘,又催着骑兵往前冲。等追到山谷口,前头的伪军全怂了——这山谷又窄又深,两边山壁跟刀削似的,谁知道里头藏着多少伏兵?进去搞不好就交代在这儿了。

马大富骑马冲上来,见大伙儿磨磨蹭蹭的,破口大骂:“都他妈愣着干啥?冲进去!”二排长眼珠子一转,小心劝道:“连长,这么多人一股脑进去,保不准中埋伏。要不先派个班探探路?”

这话提醒了马大富。他掏出盒子炮,指着二排长鼻子说:“你带四班,立马进去,别磨叽!”二排长心里把马大富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合着我出主意,倒霉事倒让我上?他咬牙切齿地想:只要老子这回能活着回去,往后你马大富就是磕头作揖,老子也不帮你出一个屁主意!可眼下军令如山,不服从命令就是吃枪子的命。

二排长狠狠一夹马肚子,带着四班撒腿就跑。他心里明白,这时候就得玩命冲,跑得越快,子弹就越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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