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未散的咖啡香钻进衣领,林夜的指尖还残留着小哀发顶呆毛的软触感。
他望着前方那个裹紧帆布包的身影,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株在风里摇晃的芦苇。
林夜。小哀的声音被风揉碎,却还是清晰地撞进他耳里。
她停在阿笠宅的铁门前,仰头时,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水光,如果...如果当年组织的人杀了我姐姐,却因为证据不足被放出来...她喉咙动了动,喉结处的血管随着心跳轻颤,你会怎么做?
林夜的呼吸顿住。
他想起昨夜整理资料时,小哀趴在桌上睡着的模样——她的手指无意识蜷着,指腹还沾着实验时蹭的碳粉,像只受了伤却仍要装成刺猬的小动物。
腕间咒纹突然泛起灼烧感,那是魔力波动的前兆,也是他每次触碰过往时的生理反应。
我只在意你的看法。他说,声音比风更轻,却像块烧红的铁烙在两人之间。
小哀的瞳孔微微收缩,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底晃了晃,像是星子落进深潭。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触到她耳垂时,果然还带着那种熟悉的发烫感——和十二岁那年,她抱着姐姐的发带在实验室发抖时的温度,分毫不差。
我信任你。小哀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掌心很凉,却像团火隔着皮肤烧进他血管里。
发带的丝质触感突然浮现在他记忆里,那是宫野明美用最后积蓄买的,说是要等妹妹长大扎成马尾。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信。
林夜喉结滚动。
他望着小哀眼底的坚定,突然觉得那些关于正义的虚浮概念都碎成了渣。
他轻轻反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淡青的针痕——那是组织留下的印记,也是他们共同的伤口。回去吧,博士该等急了。
阿笠宅的灯在这时亮了。
二楼窗户映出老博士的影子,正扒着窗往楼下张望。
小哀的嘴角终于弯了弯,松开手时,帆布包带在她手腕勒出红印。
她转身跑向铁门,发顶的呆毛在风里一跳一跳,像株倔强的小草。
林夜站在原地,直到铁门咔嗒锁上,才摸出兜里的手机。
凉子发来的信息还躺在屏幕上,附带的监控截图里,后藤的雷克萨斯在巷口停了三秒——足够他把那个叫拓真的男孩推下人行道。
杯户町的霓虹灯开始闪烁时,林夜已经在创和建设公司楼下站了两小时。
他靠在自动贩卖机后,望着玻璃幕墙里后藤的身影——那男人正把西装搭在臂弯,和前台的女孩调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把淬毒的刀。
张哥,今晚去鲨鱼酒吧?前台女孩递给他车钥匙,上次那批新到的龙舌兰,够劲得很。
后藤接过钥匙时,无名指的戒指闪了闪。
林夜眯起眼——那枚黑玛瑙戒指,和监控里砸向拓真后脑的凶器,弧度完全吻合。
鲨鱼酒吧的霓虹招牌在转角处明灭。
林夜跟着后藤走进去时,混着龙舌兰和烟味的气浪扑了满脸。
他缩在吧台角落,看后藤熟门熟路地推开最里间的包厢门,门牌号海妖在他背后晃了晃,像只血色的眼。
洗手间的排风扇嗡嗡作响。
林夜贴着包厢的墙根,听见里面传来碰杯声。
那小崽子哭着喊姐姐的时候?后藤的声音带着醉意的沙哑,老子把他拎起来往墙上撞,血溅在便利店玻璃上,跟画似的。
有男人吹了声口哨:那警察不是说证据不足?
那死丫头能找到什么?后藤笑起来,笑声像砂纸擦过玻璃,监控?
老子早让阿浩黑了。
目击者?
那个收废品的老头,老子昨天刚让人打断了腿——
林夜的指甲掐进掌心。
咒纹在腕间翻涌,烫得皮肤发红。
他想起凉子递来的照片里,拓真仰着头说姐姐明天给我买草莓蛋糕的模样,想起小哀刚才说我信任你时,睫毛上未落的泪。
最妙的是...后藤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带着某种病态的兴奋,那小崽子最后看我的眼神,跟他姐当年被我玩死时一模一样——
砰!
林夜的额头撞在墙上。
他闭了闭眼,喉间泛起腥甜。
魔力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像要把他的骨头都烧成灰。
这是萨麦尔的召唤的代价——召唤死亡之力需要燃烧自身生命力,但此刻他只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他咬破舌尖,血腥气在嘴里蔓延。
咒纹从手腕爬到手背,在瓷砖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后藤的笑声突然卡住,接着是瓷器碎裂的脆响。
老...老后?
他怎么拿碎酒瓶扎自己?
林夜扶着洗手台站直。
他能清晰听见包厢里的混乱——后藤的惨叫混着桌椅翻倒的声音,玻璃扎进皮肤的闷响,还有人尖叫着撞开包厢门。
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镜子里的自己眼尾泛红,像只被血洗过的兽。
先生?
林夜转身时,看见穿黑制服的酒保站在洗手间门口。
对方的目光扫过他泛白的脸,扫过他腕间还在发烫的咒纹,瞳孔微微收缩。
需要帮忙吗?酒保的手按在对讲机上,指节发白。
林夜扯了扯嘴角,用袖子遮住咒纹。
他能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是有人报了案。
后藤的惨叫已经停了,空气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不用。他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喝醉了而已。
酒保的视线在他脸上多停了两秒。
林夜转身往外走时,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像根细针,扎在他后颈。
他推开酒吧大门的瞬间,夜风卷着警笛的尖啸灌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飞。
某个瞬间,他突然想起小哀说我信任你时的眼神。
那眼神像团火,烧穿了所有关于正义的迷雾。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有小哀的未读消息:到家了,博士煮了红豆汤。
林夜低头打字,指尖在等我两个字上顿了顿,最终只发了个嗯。
他抬头时,看见酒吧的霓虹灯在他瞳孔里碎成一片,而刚才那个酒保正站在门口,对着对讲机低语。
警笛声越来越近。
林夜裹了裹外套,往相反方向走去。
腕间的咒纹还在发烫,但这次,他觉得那温度不再是灼烧,而是某种刻进骨血的烙印——为了值得的人,他愿意成为这世间的暗刃。
只是他没注意到,酒保对讲机里的低语,正通过电波传向某个未知的方向:目标特征符合,杯户町鲨鱼酒吧,建议立即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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