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子站在万事屋门口,钥匙上的符文在掌心烙下浅红印记。
晨雾渐散时,她看见林夜的背影拐过街角,像一片被风卷走的枯叶,转眼就没了踪迹。
纸箱里的毛绒熊还在长椅上歪着脑袋,玻璃眼珠映着门楣上未挂稳的招牌——魔法万事屋几个字被风吹得晃了晃,发出细弱的吱呀声。
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林夜摸出手机时,指腹还残留着符文的凉意。
邮件标题是长门财团特别委托,发件人邮箱后缀带着一串加密乱码。
他划开屏幕,正文只有三行:寻找失踪者,报酬一千万。
今夜二十三点,大阪环状线特急列车B2车厢。
过时不候。
指节在手机壳上敲了两下。
林夜想起三天前凉子说每个委托都要记清楚,可这封邮件连失踪者姓名都没有。
他仰头看向街角的电子屏,滚动新闻里长门财团周年庆的广告正闪着金光——董事长长门道三的脸被打了柔光,看起来像尊笑眯眯的佛。
阿笠博士的新发明又卡壳了?灰原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夜转身,看见她抱着个深紫色帆布包,发梢还沾着实验室的酒精味。
小姑娘仰头时,镜片后的琥珀色眼睛映着他的影子,你站在自动贩卖机前五分钟没动,可乐都掉出来三次了。
林夜弯腰捡起脚边的可乐罐,拉环已经被他捏出了褶皱:长门财团的委托。他把手机递给灰原,需要去大阪。
灰原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
她知道林夜接委托的规矩——涉及灵界的麻烦才会动用魔力,可这次的报酬高得反常。要我陪你吗?她把帆布包甩到肩上,发顶翘起的呆毛随着动作晃了晃,博士说新做的防追踪芯片需要实地测试。
林夜没说话,只是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风里有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某种咒术残留的灰烬。
他想起旧账本里的记载:高额委托的背面,往往粘着带血的线。
特急列车的空调开得太足。
林夜裹了裹黑色风衣,看窗外的樱花树连成淡粉的雾。
灰原在他旁边翻着平板,屏幕蓝光映得她的脸有些发白——她正在查长门财团近十年的失踪记录,光标停在2018年长门家第四子长门拓真登山失踪那条时,车厢门被哗啦推开。
小兰!
这边有两个空位!毛利小五郎的大嗓门像颗炸雷。
林夜抬眼,正撞进柯南警惕的目光里。
小学生抱着书包站在过道,圆框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像发现了潜在威胁的猫。
是林先生?小兰提着装满点心的纸袋,嘴角还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真巧,我们也是去大阪处理委托的。
不巧。林夜把视线重新投向窗外。
他能闻到柯南身上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味——那是少年侦探团刚去过法医研究所的证据。
更远处,毛利小五郎的雪茄味正顺着过道飘过来,混合着啤酒和花生的气味,熏得他太阳穴发涨。
你也是长门家请的侦探?毛利小五郎挤开柯南坐下,皮椅被他的啤酒肚压得发出呻吟,老子可是日本名侦探,他们肯定是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才找的你!他掏出皱巴巴的委托函拍在小桌板上,一千万报酬,我分你两成,别给老子搞砸了。
林夜垂眸看那页纸。
委托内容和他收到的邮件一字不差,连落款的长门道三签名都如出一辙。
他的指尖在桌面敲出极轻的节奏——三长两短,是魔力波动的预警频率。
灰原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背,平板屏幕亮起一行字:两个委托函的水印不同。
我不缺钱。林夜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刀,但如果有人想玩双簧...他没说完,因为柯南突然拽住了小兰的裙角。
姐姐,小学生仰起脸,声音甜得发腻,林先生的风衣下摆沾着蓝色纤维,和长门家官网展示的别墅窗帘材质一样哦。他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白光,而且他刚才敲桌子的节奏,和上个月图书馆杀人案里凶手发信号的摩斯密码
柯南!小兰慌忙捂住他的嘴,耳尖泛红,不许随便说别人的坏话!
毛利小五郎的脸涨得像蒸熟的螃蟹。
他砰地拍响小桌板,震得可乐罐跳起来:臭小鬼懂什么!
老子才是专业的——
叮——列车广播响起大阪站即将到达的提示音。
林夜站起身,风衣下摆扫过柯南的发顶。
他能感觉到少年侦探绷紧的肩背,像根随时会断的弦。
灰原收拾好平板,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站台上飘着细密的雨丝。
林夜望着出口处等候的身影,喉结动了动。
老管家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黑西装,白发在雨里泛着银,手里的黑伞伞面绣着长门家的家徽。
他看见林夜时,佝偻的背突然挺得笔直,像棵被雷劈过却依然直立的老松。
林先生,灰原小姐。老管家的声音带着砂纸摩擦般的沙哑,老爷在宅邸备了茶。
毛利侦探,江户川小朋友,兰小姐——他的目光扫过跟上来的众人,嘴角扯出极淡的笑,请随我来。
雨丝落进林夜的衣领,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他望着老管家伞下的影子——那影子比真人高出半头,轮廓边缘泛着暗红,像被血泡过的纸。
灰原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掐了两下,是摩斯密码的小心。
而在他们身后,柯南正踮脚扒着车窗,望着老管家的背影。
他裤袋里的侦探徽章微微发烫——那是博士新改进的灵波探测器,此刻正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雨雾裹着长门府的朱漆大门缓缓推开时,林夜的后颈先于眼睛捕捉到了异常——那不是风,是某种被刻意压制的死气,像浸了血的棉絮,正顺着呼吸往肺叶里钻。
老管家的黑伞在青石板上敲出笃笃声,他每走一步,影子边缘的暗红就更浓一分,在水洼里晕染成扭曲的蛇形。
小心脚下,近日连雨,东苑地砖有些松动。老管家的声音混着雨丝飘过来。
毛利小五郎正用手帕擦被雨水打湿的西装前襟,闻言不耐烦地挥挥手:老头子啰嗦什么,老子走南闯北——
噗通!
话音被闷在喉咙里。
毛利的右脚陷进两块地砖间的缝隙,整个人向前栽倒,啤酒肚结结实实地撞在青石板上,雪茄啪嗒掉在泥水里。
小兰慌忙蹲下要扶,却被他挣扎的动作带得踉跄,点心袋里的和菓子撒了一地。
柯南踮脚扒着坑沿往下看,坑底积着半尺浑水,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不明污渍。
名侦探的观察力,就是用来踩水坑的吗?灰原抱着平板站在一边,镜片后的琥珀色眼睛弯成嘲讽的月牙。
她的指尖悄悄勾住林夜的袖口——刚才经过庭院东侧时,她闻到了比雨水更浓的铁锈味,和组织实验室处理尸体时的气味有七分相似。
林夜弯腰替她拢了拢被雨打湿的发梢,目光却扫过庭院中央的锦鲤池。
按理说连雨天会有落叶被风吹进去,但池面浮着的浑浊物里没有半片叶子,倒像是有人用棍子搅过池底的淤泥。
更诡异的是,锦鲤本应聚在浅水区避雨,此刻却全挤在池边,鱼鳍拼命拍打着水面,像是要逃离什么。
毛利先生没事吧?老管家的声音里听不出关切。
他撑着伞退后半步,伞面刚好遮住自己的鞋尖——林夜注意到那是双新换的黑皮鞋,鞋跟沾着新鲜的泥,和庭院里的青灰色土不同,倒像是后山树林里的褐土。
没事!
能有什么事!毛利涨红着脸爬起来,西装裤膝盖处蹭得发亮,赶紧带路!
老子要见长门道三!
宅邸内部的暖气裹着沉水香扑面而来。
林夜解下风衣搭在臂弯,指尖触到内侧暗袋里的骨笛——那是用百鬼夜行时捕获的怨灵腿骨做的,此刻正微微发烫,是附近有灵体活动的征兆。
灰原的平板在帆布包里震动,她低头扫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着阿笠博士新研发的灵波探测器数据:异常波动集中在三楼,强度正在上升。
楼梯扶手是檀木雕刻的缠枝莲纹,林夜的指尖拂过纹路时,突然触到一道极浅的刻痕——那是用指甲划的,形状像团扭曲的火焰,和十年前他在京都阴阳寮见过的缚灵印几乎一模一样。
他不动声色地用袖口盖住刻痕,余光瞥见柯南正踮脚盯着楼梯转角的西洋钟,钟摆停在十点十七分,玻璃罩内侧凝着细密的水雾。
三楼走廊的地毯厚得能没过鞋跟。
老管家推开最里间的房门时,林夜先闻到了消毒水的苦,接着是某种腐朽的甜——那是长期卧床的病人身上特有的气味,混合着溃烂的皮肉和陈血。
长门道三靠在铺着织金缎被的大床上,形容枯槁得像具被抽干了水分的皮影。
他的右手插着输液管,左手攥着串黑檀木佛珠,指节白得近乎透明。
床头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显示屏上的心率却比正常老人慢了近一半。
林先生,毛利侦探。长门道三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瓷器,你们终于来了......希望还来得及。
他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直直锁着林夜的眉心,仿佛要透过皮肤看见他灵魂的纹路。
灰原的手指在他掌心掐出月牙印——那是只有他们懂的警报信号。
柯南的侦探徽章在裤袋里烫得厉害,他悄悄退后半步,挡住小兰的视线,右手按在口袋上假装挠痒,实则在调整探测器的频率。
毛利小五郎搓了搓手,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长门道三先生,您说的委托是找失踪的人吧?
具体是......
拓真。长门道三的喉结动了动,佛珠在掌心勒出红痕,我的四儿子拓真,他没失踪。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
林夜注意到墙角的护士指尖在发抖,手里的体温枪掉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老管家站在门侧,原本佝偻的背挺得笔直,影子却在墙上扭曲成两个重叠的轮廓——一个是他本人,另一个穿着深色西装,脖颈处有道狰狞的刀疤。
他回来了。长门道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怨气,带着......
老爷!护士突然扑过去,手忙脚乱地调整输液管,您该休息了!
林夜后退半步,让开护士慌乱的身影。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每个角落:窗台的铜鹤香炉里,香灰堆成奇怪的螺旋;床头柜的抽屉露出半角,里面有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青年穿着登山服,脖颈处有道淡红色的印记——和老管家影子里那个人的刀疤位置分毫不差。
雨还在敲着窗。
林夜摸出风衣口袋里的烟盒,里面装的不是烟,是用符咒裹着的碎玉——那是刚才经过庭院时,他弯腰捡和菓子时顺手抄的池底淤泥。
灰原凑过来,他低声道:今晚守夜,别睡太沉。
柯南站在窗边,望着庭院里的锦鲤池。
刚才毛利掉下去的坑洞边缘,不知何时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正顺着青石板的缝隙,缓缓向主屋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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