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志保的手指还攥着被角，银表的凉意透过掌心往骨头里钻。
那是她在组织实验室见过的刻纹——月蚀图案环绕着“夜”字，属于那个传闻中能操控灵魂却在二十年前销声匿迹的黑魔法师。
门把转动的瞬间，青草香裹着风灌进来。
台阶下的身影逆着光，黑风衣下摆沾着晨露，抬头时眼底的星子撞进她瞳孔。
“林夜。”她唤出这个在记忆里反复描摹的名字，喉咙发哽。
他站在原地，指尖微微发颤，却没急着靠近。
昨夜为了凝出实体，他在医院徘徊了三个小时，从濒死者的灵魂边缘偷取微光，此刻魔力正像细沙般从指缝流逝。
可当志保踉跄着扑过来时，他还是张开了双臂。
布料相触的刹那，他闻到她发间残留的姜茶甜香，和七年前实验室里那杯被她推到他手边的热可可一个味道。
她的额头抵着他锁骨，颤抖的呼吸打湿了风衣布料：“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他垂眸，喉结动了动，手虚虚护在她后腰，生怕稍一用力就会碰碎这具脆弱的躯体。
七年前他以魂体形态潜入组织实验室，替她挡下琴酒的子弹时，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护着。
“咳...那什么。”楼梯传来响动，阿笠博士端着空托盘站在转角，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哀你不是说去借外套吗？这位是...你同学？”
志保猛地推开林夜，后退半步时撞上门框。
她耳尖通红，却在触及博士探究的目光时突然冷静下来。
指尖捏住银表链子甩向空中，表盖“咔嗒”弹开，月蚀刻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博士，这不是同学。他是魔法万事屋的主人，而我...不是小学生。”
托盘“当啷”砸在地板上。
博士弯腰捡托盘的动作顿在半空，抬头时眼镜滑到鼻尖：“你是说...宫野志保？”
志保攥紧银表的手青筋凸起。
七年来她第一次在活人面前揭开这层面具，喉咙像被碎玻璃划着：“APTX4869的开发者，代号雪莉。组织发现我试图逃离，给我灌下了自己研发的毒药——然后我变成了小学生。”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甲盖大小的擦伤还没愈合，“三天前被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小鬼发现了身份，他现在应该正往这里赶。”
阿笠博士的手指抠进托盘边缘，指节发白。
他突然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书房，再出来时抱着半人高的档案盒：“七年前有个黑魔法师潜入乌丸集团实验室，监控拍到他用黑雾裹住过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孩...是你？”
志保点头，目光扫过林夜。
他倚在门框上，风衣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侧缝着的暗纹——那是用灵魂碎片绣成的魔法阵，此刻正泛着微弱的幽蓝。
“所以你现在需要庇护。”博士推了推眼镜，突然从口袋里摸出糖果盒，“叫灰原哀怎么样？听起来像普通小学生的名字。”他把糖盒塞进志保手里，又转向林夜，“至于你...魔法万事屋？我记得二十年前警视厅档案里说你用灵魂交易换力量，最后被自己的契约反噬？”
林夜垂眼盯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浮着半透明的淡紫色纹路，是魔力即将溃散的征兆。
他来之前在医院偷的灵魂碎片快耗尽了，可此刻却笑得轻松：“反噬？不过是换了种存在方式而已。”
志保注意到他指尖的淡紫，伸手想去碰，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声音轻了些：“柯南快到了。博士，借间空房？志保需要换身衣服，而我...”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有些事要告诉她。”
志保攥着糖盒的手紧了紧。
她想起昨夜枕边的银表，想起林夜消失前说的“等我”，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他的皮肤比她还凉，像浸在冰水里的玉：“你最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傻事？”
林夜低头看她，晨光穿过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他想说“为了凝出实体，我在医院守了三个晚上，听着将死之人的心跳偷灵魂”，想说“我怕再晚一步，就真的只能以魂体形态陪你了”，可最终只是轻轻抽回手，指腹蹭过她后颈未消的淤青：“等你安顿好。”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江户川柯南的声音顺着楼梯飘上来：“博士！我昨天发现...咦？”
林夜退到阴影里，风衣下的魔法阵突然亮起。
志保转头时，只看见他留在门框上的淡紫色残影，和一句被风卷走的低吟：“这次，换我守着你。”
柯南的运动鞋尖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就看见阿笠博士正蹲在地上捡托盘，灰原哀——不，现在该叫宫野志保了——背对着门站着，指尖还攥着那枚银表。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喉间的“发现”二字卡在半路。
“小哀说今天要介绍朋友给我认识！”博士的声音陡然拔高，比平时快了三倍的语速撞在墙面上，震得相框里的发明证书都晃了晃。
他手忙脚乱地把托盘塞进厨房，又掏出颗草莓糖塞进柯南嘴里：“来，吃点甜的！这位是...是小哀的远房表哥，林夜！刚从国外回来暂住几天。”
林夜从阴影里走出来时，柯南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这个男人的存在感太弱了，像一片被风卷着走的雾，可当他抬眼时，那双泛着冷调的眼睛却让柯南想起在组织仓库见过的监控画面——七年前，有团黑雾裹住过雪莉，当时琴酒对着空气开了三枪。
“初次见面。”林夜伸手，指尖的淡紫纹路若隐若现。
柯南盯着那抹颜色，没握上去，反而退后半步：“我是江户川柯南，博士的邻居。小哀...灰原同学最近总说身体不舒服，是和你有关吗？”
志保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见林夜的指节在身侧微微蜷缩，像要抓住什么又松开，然后他笑了，弧度刚好遮住眼底的暗：“表妹从小体弱，我来照顾她而已。”
柯南的眼镜突然反光。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银表，表盖内侧的月蚀刻纹刺得他太阳穴一跳：“这表...和上周医院监控里的奇怪光斑纹路一样。”
“叮——”
厨房的微波炉突然响起，博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窜过去：“热好牛奶了！柯南快来喝，凉了对胃不好！”志保趁机抢回银表，拽着林夜的袖子往二楼走：“我带表哥看房间。”
林夜的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柯南攥着牛奶杯的指尖——那是常年握麻醉针的茧。
他低头对志保笑：“好。”
二楼走廊的灯光昏黄。
志保把林夜推进最里间的客房，反手锁上门。
窗台上的多肉被风掀得摇晃，投下的影子像团扭曲的黑雾。
她转身时，林夜正站在窗边，背对着她，风衣下的魔法阵泛着幽蓝的光。
“刚才在楼下，你指尖的紫色更重了。”她的声音发颤，“和七年前在实验室一样，每次你用魔法，身体就会...”
“是灵魂碎片在溃散。”林夜没回头，望着窗外被暮色染成靛蓝的天空，“要维持实体，我需要定期补充灵魂。不是杀人——”他突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是从濒死者的灵魂边缘偷取微光。他们不会死，但会忘记最后三小时的记忆。”
志保的呼吸停滞了。
她想起昨夜在医院走廊见过的老人，握着空输液管念叨“明明看见天使了”；想起今早买早餐时，便利店店员盯着她问“我是不是睡过了头？”。
那些被抹去的记忆，原来都成了他维持人形的燃料。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七年前你替我挡子弹时，也是这样偷偷消耗灵魂吗？”
林夜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伸手碰她的脸，却在半途停住——指尖的淡紫正在蔓延，像团要烧穿皮肤的火焰。
“七年前我是魂体，伤了可以散了重聚。”他低声说，“现在有了这具身体...我怕你知道我为了站在你面前，在医院走廊蹲了三个晚上，听着仪器的滴答声数心跳；怕你知道我偷的第一个灵魂是个小女孩，她抓着我的手喊‘大哥哥陪我玩’，可我只能让她忘记。”
志保突然抓住他的手。
他的皮肤凉得像冰，淡紫纹路从指根爬到手腕，像条吞噬光明的蛇。
“疼吗？”她问，眼泪砸在他手背上，“你疼不疼？”
林夜愣了愣，然后笑了，用没被抓住的手替她擦眼泪：“比起你被灌药变小，比起你在组织实验室里熬到凌晨三点，这点疼算什么。”他的拇指蹭过她后颈的淤青——那是上周被琴酒的手下抓住时留下的，“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为了赎罪才回来。”
窗外传来阿笠博士的喊声：“小哀！林夜！下来商量入学的事！”
志保吸了吸鼻子，松开手去开门。
林夜盯着自己被眼泪打湿的手背，悄悄把泛紫的手腕藏进风衣袖子里。
楼下客厅的茶几上摊着帝丹小学的入学申请表。
博士推了推眼镜，指尖敲着“监护人”那一栏：“小林老师是我学生，她班刚好有空位。用‘灰原哀’这个名字，年龄填七岁...小哀，你没问题吧？”
志保捏着申请表，指甲在“宫野志保”四个字上划出折痕。
她抬头看林夜，他正盯着“家长签名”那一栏，嘴角扯出个无奈的笑：“需要我当‘哥哥’？”
“总不能让小学生自己办入学。”博士把钢笔塞进林夜手里，“你现在是她唯一的亲属了。”
林夜接过笔，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
柯南坐在沙发另一头，装模作样地翻着《假面超人》，耳朵却竖得老高。
志保看见林夜的手指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像是在笑。
“行吧。”他最终落下笔，“反正当年在组织实验室，我也帮你改过实验数据。”
暮色渐浓时，林夜站在二楼窗边抽烟——他说这是“用烟火气掩盖灵魂的味道”。
志保凑过去，看见楼下柯南正踮脚往窗户里看，被博士揪着耳朵拽走。
“明天去学校。”林夜掐灭烟头，转身时眼里有星子在闪，“我会避开那个小鬼。他太聪明，知道太多对他不好。”
志保刚要说话，窗外的梧桐叶突然沙沙作响。
风卷着某种冷冽的气息钻进窗户，像蛇信子扫过后颈。
她和林夜同时转头——楼下的阴影里，有个穿黑风衣的男人背对着他们，仰头时，帽檐下闪过一点金属反光。
是琴酒的枪。
林夜的魔法阵在衣摆下炸出幽蓝的光。
他把志保推进屋，声音轻得像叹息：“睡吧。明天...哥哥送你上学。”
窗外的夜色更沉了，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从黑暗里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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