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暮警部揉着太阳穴的手悬在半空，警车红蓝灯光在林夜眼底投下细碎光斑。
他望着人群边缘那对始终沉默的中年夫妇——麻生泽助和妻子美惠子。
麻生先生攥着皱巴巴的工牌，指节发白；美惠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领口飘出的若有似无的香气，与山田雄兵描述的午夜魅影如出一辙。
目暮警部，林夜向前半步，黑风衣下摆被夜风吹得轻扬，让我和麻生夫妇谈谈吧。
百濑警部从人群里挤出来，警帽檐压得低低的：小年轻口气倒大。
那对夫妻从带到局里就咬着什么都不知道，问了三小时连眼皮都不眨。他扫过林夜过于年轻的脸，冷笑里带着审视，你凭什么觉得能撬开他们嘴？
林夜没接话，只是望着美惠子。
她正无意识地摩挲无名指上褪色的银戒，戒圈内侧刻着泽助美惠子2001.5.17，边缘磨得发亮——那是结婚二十周年的纪念品。
就凭她昨天去银行取了全部定期存款。林夜声音很轻，却像石子投入深潭，美惠子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百濑警部愣了愣，转头冲高木使眼色。
高木翻着笔记本跑回来：确实，麻生太太账户今早显示237万日元已取出，备注是...住院费。
美惠子的嘴唇开始发抖。
林夜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离她一米远的位置，放软了声调：您丈夫的胃出血又犯了吧？
上周三在米花中央医院，我见过您在缴费窗口攥着诊断书掉眼泪。
美惠子的手指突然死死抠住胸口的珍珠项链——那串珍珠色泽浑浊，显然是廉价仿制品，却被擦得发亮。
林夜注意到她喉结动了动，像条搁浅的鱼。
我女儿下个月要高考，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补习班要交二十万，泽助的手术费要八十万...我们攒了十年的钱，被股票套牢了。
百濑警部刚要掏笔录本，林夜微微摇头。
他蹲下来，与美惠子平视：您闻起来像橙花油。
美惠子猛地一震。
不是商场卖的香水，是您自己调的。林夜继续说，橙花油提神，薰衣草助眠，您混在一块儿，是为了晚上照顾住院的丈夫不打瞌睡。他顿了顿，但昨天夜里，您多放了三滴依兰精油——那东西会让人放松警惕，对吗？
美惠子的眼泪啪嗒砸在珍珠项链上。
她突然抓住林夜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肤里：我没想偷的！
山田雄兵那个混蛋，他上个月撞了泽助的摩托车，赔了两百万就想了事！
可泽助的胃被撞坏了，医生说再拖半年就成癌...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去他别墅送病历，看到珠宝盒开着，海洋之泪在月光下闪得...闪得我眼睛疼。
我就想，拿这个做抵押，等凑够钱就还回去
麻生泽助突然冲过来，颤抖的手悬在妻子头顶半天，终究轻轻落在她肩上：美惠子...你怎么...
是我逼她的！泽助突然吼起来，脸涨得通红，我不想治了，是她偷翻我手机查病例，发现癌细胞指标超标...是我没用，是我——
够了。百濑警部摘下警帽，重重叹口气，高木，带麻生太太去做笔录。
佐藤，跟我去麻生家地下室——藏珠宝的地方，应该是那口装旧衣服的樟木箱吧？他看向美惠子，后者浑身剧震，缓缓点头。
围观人群发出低低的惊呼。
小兰攥着柯南的手腕，眼睛亮晶晶的：林夜君好厉害，怎么猜到是麻生太太的？
柯南没说话。
他盯着林夜的背影——刚才美惠子坦白时，林夜的指尖一直轻轻敲着自己的太阳穴，节奏和医院里催眠师引导患者的手法一模一样。
更关键的是，美惠子提到依兰精油时，瞳孔收缩的频率比正常说话快了0.3秒——那是被暗示后的典型反应。
可能...只是心理战术？小兰还在说，不过麻生太太哭得好惨，我都跟着掉眼泪了。
林夜转身时，刚好迎上柯南的目光。
小男孩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像淬了冰的手术刀。
林夜心里一紧——这孩子的敏锐度，比他想象中更危险。
林夜！阿笠博士的声音从街角传来。
老人抱着个铁皮盒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小哀说波洛咖啡厅的安室先生刚才打电话，说有位客人的猫不见了，非说要找能听懂动物说话的侦探。他冲林夜挤挤眼睛，你知道的，小哀最受小朋友欢迎了，所以...
林夜望着博士身后渐次亮起的路灯，忽然笑了。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隐约露出内侧绣着的银线魔法阵——刚才用倾听之心时，阵纹又淡了一道。
代价在累积，但至少...
他看向不远处正被警员搀扶着的美惠子，她丈夫正笨拙地给她擦眼泪。
走吧。林夜伸手揉乱柯南的头发，小男孩条件反射要躲，却在触碰到他掌心温度时顿了顿。
林夜压低声音：下次想拆穿我，先学会控制瞳孔震颤。
柯南猛地抬头，却只看见林夜走向博士的背影。
月光下，那道身影被拉长，与记忆里某个穿白大褂的男人重叠了一瞬——
大哥哥，你到底是谁？
晚风卷着不知谁家的钢琴声飘来，林夜的脚步顿了顿。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色怀表，表盖内侧刻着夜尘1999，指针正缓缓倒转半格。
该走了，博士。他说，小哀大概等急了。
街角的波洛咖啡厅飘来浓郁的咖啡香，橱窗里的猫形摆钟正敲响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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