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雪停了,仓库铁皮门在籔内义行的钥匙下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林夜弯腰避开垂落的蛛网,手电筒光束扫过积灰的木架时,小哀的指尖突然掐住他袖口——最顶层那叠照片册,封皮上歪歪扭扭的铅笔字正是籔内家老管家的笔记。
找到了。她声音发颤,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薄雾。
七束光束瞬间聚拢过来。
柯南半蹲着用手帕垫着翻开最上面的相册,霉味混着旧相纸的涩味钻进鼻腔。
林夜的目光掠过泛黄的婚礼照、生日宴,直到某一页边角翘起的照片——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婴儿,背景里戴礼帽的男人举着相机,而画面右下角,十三岁的籔内义房正单脚跪在地上,小腿缠着渗血的绷带。
这是四十年前的火灾。籔内义行声音发紧,我父亲说过,当时房叔为了救我,被坠落的房梁砸中左腿,伤口深可见骨,愈合后留了道蜈蚣似的疤。
林夜的拇指抵住照片里那截缠着绷带的小腿。
他能感觉到小哀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像片落在雪地里的暖玉。如果现在的房叔是冒牌货,他不可能知道这道疤的位置。
检查腿?籔内广美突然插话。
这个总把碎发别在耳后的主妇此刻攥着保温杯,指节泛白,我去准备茶,等下假装手滑......她的目光扫过坐在角落的房叔——那个自称在巴西生活了二十年的老人正用枯枝般的手指摩挲茶杯,连头都没抬。
柯南的变声器在口袋里硌着大腿。
他注意到房叔的皮鞋擦得太亮了,亮得不像一个刚回国的独居老人会有的讲究。
有希子倚着门框啃曲奇,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视线总在广美和房叔之间来回打转。
就这么办。林夜捏了捏小哀的手,后者正盯着照片里穿白大褂的女人发呆。
他能听见自己魔力在血管里嗡鸣——每次要揭开秘密时,这种灼烧感就会从指尖漫上来,像在提醒他,真相从来都有代价。
十分钟后,广美端着茶盘进来时,茶托边缘沾着几点水渍。房叔,您尝尝我新学的焙茶。她的手腕在递茶时突然一抖,琥珀色的茶水精准地泼在房叔左小腿上。
哎呀!广美尖叫着扑过去,指尖已经勾住房叔的裤管。
众人的呼吸在这一刻凝成实质——褪色的牛仔裤下,是光滑的、没有任何疤痕的皮肤。
你根本不是义房叔!广美的声音带着哭腔,四十年前的伤不可能不留疤!
空气瞬间凝固。
房叔慢悠悠掏出手帕擦着裤脚,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浮起笑意:傻丫头,当年砸的是右腿。
他掀起右边裤管的动作很慢,慢得像在表演。
所有人的手电筒都聚过去——苍白的小腿上,一道深褐色的疤痕从膝盖蜿蜒到脚踝,像条蛰伏的蜈蚣。
广美踉跄着后退撞到木架,照片册哗啦落地。
有希子的曲奇掉在地上,碎成星子。
柯南的后颈又开始冒冷汗——这道疤的形状,和照片里绷带缠绕的弧度分毫不差。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房叔弯腰捡起照片,枯瘦的左手在光束下投出诡异的影子,当年要不是我...
林夜的瞳孔突然收缩。
他看着房叔用左手将照片放回木架,而记忆里籔内义行描述的房叔,明明是个惯用右手的雕刻师——昨天在客厅,这个老人还曾用右手接过他递的名片。
仓库外的风突然大了,铁皮屋顶发出闷响。
小哀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手背,像在问怎么了。
林夜低头对她笑了笑,目光却始终锁在房叔微垂的左手背上——那里有块淡褐色的斑,形状像极了某种印记。
可能是我记错了。广美扯了扯丈夫的袖子,声音轻得像叹息。
籔内义行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拍了拍她肩膀。
卡洛斯用葡萄牙语嘟囔了句什么,踢到脚边的铁皮盒,发出空洞的回响。
林夜弯腰捡起地上的照片,指尖触到相纸背面的铅笔字:1978.3.15义房救小行,右胫骨折。
墨迹有些晕染,却清晰得刺眼。
他能听见魔力在血管里发出警告般的嗡鸣,像极了那年在伦敦塔顶层,当他揭开某个贵族的死亡真相时,魔法阵反噬前的震颤。
该回去了。有希子突然说,她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林夜熟悉的、猎人锁定猎物时的轻快,晚饭我让阿笠博士送关东煮过来——小哀最爱吃的鲷鱼烧馅。
小哀的手指悄悄勾住林夜小指。
他低头看她,女孩眼底的雾还没散,但比起昨晚,多了丝若有若无的光。
仓库的铁皮门在身后闭合时,林夜最后瞥了眼角落的老照片——戴礼帽的男人举着相机,镜头里,穿白大褂的女人正低头吻婴儿的额头。
那个瞬间,他突然想起小哀昨晚说的如果能找到妈妈的照片就好了。
雪又开始下了。
柯南走在最前面,踢飞脚边的雪块。
有希子的貂毛围巾扫过林夜手臂,她压低声音:优作说,四十年前的火灾报告里,籔内家仓库丢了样东西。
什么?
一本记录了某种配方的日记本。有希子的笑意在雪幕里忽明忽暗,和白大褂女人有关的。
林夜的脚步顿了顿。
他能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神原凉子的消息,说委托人补充了仓库平面图,照片存放区旁边标着地下室保险柜。
而更深处,魔力的灼烧感正在加剧,像团被风卷起的火,随时可能烧穿他精心维持的平静。
小哀抬头看他,睫毛上沾着雪花:夜哥哥,你在想什么?
想......林夜替她拢了拢围巾,想今晚的鲷鱼烧。
他没说的是,刚才房叔用左手捡照片时,他瞥见对方手腕内侧有道淡青色的痕迹——那形状,和黑暗组织成员常用的追踪咒,像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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