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视厅的审讯室里,白炽灯在林夜头顶投下冷白的光晕。
他坐在金属椅上,脊背挺得笔直,连袖口褶皱都整整齐齐——这是被带进来时,灰原悄悄替他理的。
林先生,根据现场目击者证词,您在宍户永明劫持灰原同学时,使用了某种锐器直接贯穿其太阳穴。佐藤美和子将现场照片拍在桌上,照片里紫黑液体在灰原发梢凝结成块,但法医在尸体残留组织里检测到高浓度腐蚀性物质,这不符合常规枪击或锐器伤的特征。
林夜垂眼瞥过照片,喉结动了动。
他能闻到照片边缘残留的显影液味,混着灰原身上淡淡的苦艾香——她此刻正坐在他右侧,书包带在指尖绕成死结。
佐藤警官。他抬头时眼底浮起淡笑,您见过被强酸泼穿的西瓜吗?
审讯室突然安静下来。
高木涉的钢笔尖在记录本上洇开墨迹,目暮警官的茶杯悬在半空。
宍户当时的状态不对。林夜屈指叩了叩照片里怪物般的青灰色皮肤,瞳孔扩散成纯黑色,指甲缝里有紫晶碎屑——那是黑魔法阵的锚点材料。
我只是用银质匕首戳破了他后颈的咒纹。他摊开左手,腕间淡青色的咒纹若隐若现,自卫而已。
佐藤的眉峰挑了挑。
她注意到林夜说黑魔法时,灰原的指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像在确认什么。
而这个总被毛利小五郎调侃比冰块还难融化的男人,此刻眼尾竟软了软。
那您如何解释,目暮警官推了推眼镜,白鸟警部在现场检测到的异常能量反应?
林夜的笑容淡了些。
他想起昨夜在万事屋顶楼看到的阴云——那团裹着腐臭的黑雾,和三年前在罗马尼亚森林里遇到的活尸饲养场如出一辙。
可能是我最近在研究的...民间魔术道具。他说,阿笠博士可以作证,上周我借了他的量子波动检测仪。
灰原忽然轻轻咳嗽一声。
林夜余光瞥见她书包侧袋露出半截银色试管——那是她今早替他准备的魔术道具样本。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时,毛利小五郎的酒糟鼻先探了进来。目暮警官!
我刚问过码头的流浪汉,宍户最近总在打听扑克牌K的下落!他晃了晃笔记本,瞥见林夜时哼了声,某些人仗着会点花把式,倒抢了警方的风头。
灰原的手指猛地收紧,书包带在掌心勒出红痕。
林夜侧头看她,发现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像只炸毛前先垂下耳朵的猫。
毛利侦探的风头,我可抢不起。林夜的声音温吞,毕竟您连宍户后颈的咒纹都没发现,还以为那是刺青。
灰原的指甲掐进他手背。
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透过布料渗进来,带着点焦急的灼意。
果然,毛利的脸涨成猪肝色,正要拍桌,目暮警官已经揉着额头站起来:好了好了,林先生的证词和现场痕迹基本吻合,暂时排除嫌疑。
走出警视厅时,暮色正漫过天际线。
灰原的小皮鞋在台阶上踩出细碎的响,突然停住脚步:你刚才不该刺激他。
林夜低头看她。
路灯在她发顶镀了层金边,睫毛上还沾着白天的紫液碎屑。他查不出活尸的秘密,会引来更多麻烦。他伸手替她拂去碎屑,指尖在她耳后顿了顿——那里还留着宍户枪口压出的红印,而且...我讨厌有人用那种眼神看你。
灰原的耳尖瞬间红过晚霞。
她别开脸,却没躲开他的手:博士今晚在工藤宅修新发明,我们得自己回家。
万事屋的铁闸门前,林夜的脚步突然顿住。
台阶上蜷着团米色毛呢,月光下能看见发梢沾着的青苔——是神原凉子。
凉子小姐?灰原小跑过去,蹲下身戳了戳她肩膀,你怎么在这?
凉子抬起头,眼睛里泛着水光。
她的膝盖抵着胸口,小腿肚因为久蹲而泛着青白:我...我按了二十次门铃都没反应,手机也打不通。她吸了吸鼻子,怕你们出事
林夜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今早出门前,凉子追着他要签管家合同的模样——那时她穿着熨得笔挺的套装,现在裙摆上沾着泥点,发箍歪在耳后。
蹲多久了?他弯腰要扶她,却见她扶着台阶的手在发抖。
从下午三点...到现在。凉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小腿麻了,站不起来...
林夜突然蹲下,背对着她:上来。
哎?
再废话,我就把你丢进隔壁的流浪猫窝。他的语气凶巴巴的,耳尖却红了。
凉子僵了一瞬,慢慢趴上去。
她的下巴抵着他后颈,能闻到淡淡的雪松味——是他常用的护手霜味道。
林夜托住她膝弯的手很稳,却在碰到她冰凉的脚踝时顿了顿,把外袍往下拉了拉,盖住她裸露的小腿。
推开门时,暖黄的壁灯自动亮起。
凉子趴在他背上,看见灰原已经踮脚去开空调,看见茶几上摆着她今早烤焦的曲奇(林夜说不难吃所以没扔),突然鼻子一酸。
放我在沙发上。她吸了吸鼻子,等林夜直起身后,突然抓住他手腕。
咒纹在接触的瞬间发烫。
林夜瞳孔微缩——这是他设下的防御魔法被触发的警告。
两个委托。凉子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一黑一白。
黑的...和那个组织有关。
白的...她抬头看他,眼底映着壁灯的光,和三年前,你在伦敦消失的那晚有关。
林夜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想起三年前暴雨夜,灰原递来的那管APTX4869实验剂;想起自己倒在泰晤士河边时,天空裂开的血红色魔法阵;想起凉子当时攥着他半块怀表,在医院走廊哭到脱水的模样。
具体。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
凉子松开手,从手包里摸出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琴酒的侧脸,在保时捷356A的方向盘后;第二张是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镜头,发梢闪着和灰原一样的栗色光泽。
委托人说,她的指尖在第二张照片上轻轻颤抖,只要你接下黑委托,就告诉你白照片里的人是谁。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吹得窗帘哗啦作响。
林夜望着照片里的背影,腕间咒纹烫得几乎要渗出血珠——那是黑暗森林在警告,也是某个被遗忘的承诺,正在裂缝里苏醒。
灰原端着热可可从厨房出来时,正看见林夜捏着照片的手在发抖。
她走过去,将杯子塞进他掌心,触到他发烫的指尖时,心尖跟着颤了颤。
凉子小姐要留宿吗?她问,目光扫过茶几上的照片。
第二张照片里女人的后颈,有道淡青色的咒纹——和林夜腕间的,一模一样。
林夜低头喝了口热可可,甜腻的温度漫过喉咙。
他望着凉子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今早她在他出门前说的话:万事屋的管家,要守好所有家人。
而此刻,他终于明白,有些委托,从不是选择,而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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