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穹顶的聚光灯突然亮起时，兰道尔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他望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便衣身影，喉结滚动两下，手指刚摸到西装内袋的手机就被人扣住手腕——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皮肤窜上来，是手铐。
兰道尔·克里夫，我们是国安部门的。为首的便衣亮出证件，证件封皮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涉嫌危害国家安全、非法药物交易，跟我们走一趟。
兰道尔的脸瞬间煞白，他猛地扭头看向萧夜羽，西装领口扯开露出泛红的锁骨：你...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萧夜羽没接话。
他盯着兰道尔颤抖的指尖，想起三天前在训练馆更衣室，系统突然弹出的红色警告：检测到目标人物兰道尔与境外IP异常通讯，建议启动三级预警。那天林婉儿蹲在通风管道装摄像头时划破手，他蹲在梯子下举着医疗包，看她咬着嘴唇贴创可贴，突然说：如果今晚有人约我单独见面，让陈经纪人把报警程序的触发键藏在鞋带里。
从你说要聊我父亲那天起。萧夜羽摸出藏在鞋底的微型遥控器，按下最后一个按键，你以为选这个废弃体育馆是天衣无缝？
但你忘了，林婉儿上周就黑进了周边三个路口的监控。
兰道尔的膝盖重重磕在看台台阶上。
他听见便衣翻找他西装内袋的声响，U盘被装进证物袋时发出的脆响，像一把刀扎进他耳膜。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弃子论此刻成了笑话——原来真正被当棋子耍的，是他自己。
清晨五点的阳光刚爬上地平线，林婉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
她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加密通话记录，瞳孔微微收缩——兰道尔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正用英语说着中国篮球发展蓝图的电子版已加密，价码可以再谈。
叮的一声，云端上传完成的提示跳出来。
她抓起手机拨通刘教练的号码，指甲在桌沿掐出月牙印：刘叔，兰道尔在跟境外情报机构交易，我已经把证据传到您邮箱。电话那头传来报纸翻动的沙沙声，刘教练的声音沉稳得像老树根：小丫头，你做得很好。
半小时后联盟临时会议，我来把水搅得更浑。
林婉儿挂了电话，发间的蝴蝶夹轻轻晃动。
创可贴已经换成了透明款，但她知道萧夜羽还是能一眼认出——就像他总能在混乱中抓住最关键的线头。
上午十点，联盟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很足。
刘教练扶了扶金丝眼镜，把一叠文件重重拍在长桌上：各位，我有个临时提案。他扫过对面脸色发沉的几个理事，声音陡然提高，青少年篮球发展基金的流向必须公示！
这不是某个人的钱，是全国球迷的血汗钱！
会议室里炸开一片交头接耳。
坐在末位的陈经纪人摸出手机，给萧夜羽发了条消息：老刘这招够狠，把他们的资金链全暴露在阳光下了。
萧夜羽正在训练营指导小球员上篮。
手机震动时，他瞥见屏幕上的提案通过四个字，掌心的汗水把篮球印出个模糊的掌纹。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要让更多孩子打上干净的球，想起昨天在兰道尔办公室找到的龙计划药物清单——现在，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终于要被晒在太阳底下了。
下午两点，萧夜羽的手机突然响起。
李医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消毒水的清苦：小萧，调查组的人到了。
首批样本我已经重新封存，他们说...需要你过来做个见证。
萧夜羽把篮球抛给旁边的小球员，转身时阳光正落在他后颈。
他摸了摸胸口的银链，链坠还是温的——就像父亲从未离开过。
体育馆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某间实验室里，封条正在被缓缓撕开。
无需修改
下午三点十七分，李医生的白大褂口袋里传来震动。
他摘下橡胶手套，用指腹抹掉手机屏幕上的消毒水水渍，看到调查组组长发来的消息：“17号样本激素浓度为3.2微克/升，超出正常阈值210%。”
实验室的通风系统发出嗡嗡声。
李医生重新戴上手套，用镊子夹起玻璃载玻片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显微镜下的细胞图谱就像一团乱麻——本该均匀分布的线粒体聚集成深褐色的块状，那是外源性生长激素持续刺激的痕迹。
他想起上周在体校做筛查时，那个15岁的小前锋抓着他的袖子问道：“医生，我还能长到两米吗？”少年手腕上的血管凸起如蚯蚓，那是长期注射留下的疤痕。
“李教授，需要签字确认吗？”调查员递来电子平板，屏幕上跳动着二十七个异常样本编号，涵盖了六所重点体校的青训梯队。
李医生的钢笔尖在“确认人”一栏停顿了三秒。
墨水滴在“李”字的最后一捺上，晕开成细小的花。
他想起三十年前自己第一次穿上白大褂时，导师拍着他的肩膀说：“医学的良心，是替不能说话的人发声。”此刻，实验室的冷光打在他泛青的鬓角上，他突然抓起平板，用指节敲着桌面说：“加一条备注——所有异常均为人为干预，并非训练自然产生。”
新闻发布会的闪光灯在下午四点准时亮起。
李医生站在主席台中央，背后的投影屏幕上是放大二十倍的细胞对比图。
“这些孩子的骨骺线提前闭合速度是正常运动员的1.8倍。”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如同敲击在钢板上，“他们本可以在球场上驰骋十年，现在可能只剩下三年了。”
台下记者席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有女记者举着话筒冲上前问道：“李教授，您所说的‘人为干预’是否涉及教练组？”
“更上层。”李医生的目光扫过第三排角落——那里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刚才还在交头接耳，此刻正慌乱地收起手机，“我手里有完整的资金流向图，从境外离岸账户到各体校的采购清单，每一笔都标注着‘特殊训练补助’。”
发布会结束时，夕阳将玻璃幕墙染成血红色。
李医生整理讲稿的手突然停住了——最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是刚才挤到台前的小球员塞的，字迹歪歪扭扭：“谢谢爷爷，我不想再喝苦苦的针水了。”他把纸条叠成小方块放进胸袋，白大褂的下摆扫过主席台时，碰倒了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在地毯上洇出一个深色的圆，就像显微镜下那些病变的细胞。
傍晚六点，陈经纪人的保时捷停在央视大楼的地下车库。
他对着后视镜扯了扯领带，转身拍了拍后座的萧夜羽：“记住，我们要的不是泄愤，而是把火引到该烧的地方。”
萧夜羽望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
他还没换训练服，领口沾着小球员的汗水，那是上午教三步上篮时，孩子撞上来蹭上的。
他摸了摸胸口的银链，链坠贴着皮肤发烫——父亲临终前说的“干净的球”三个字，此刻正顺着血管钻进他的心脏。
演播厅的追光灯亮起时，萧夜羽听到导播喊“开始”。
主持人的问题就像一记精准的传球：“萧指导，您牵头的‘天罗计划’被质疑是在炒作，您怎么看？”
“炒作？”萧夜羽笑了，眼尾的细纹里还沾着下午训练时的汗水，“我可以给您看三组数据——去年青训营的退训率为41%，今年我们筛查出药物干预案例后，退训率降到了9%。”他向前倾了倾身子，镜头里的瞳孔闪着光，“中国篮球不需要被催熟的种子，我们要的是能自己扎根的树。”
节目播出时，陈经纪人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得发烫。
他滑开屏幕，微博热搜前十占了七个：#萧夜羽说中国篮球要扎根##李医生曝光青训黑幕##兰道尔被国安带走#。
他扫了一眼评论区，一条点赞十万的留言跳了出来：“突然明白了萧指导为什么总说‘打球先做人’，原来有些人根本没把我们的孩子当人。”
深夜十一点二十七分，萧夜羽正在训练营整理明日的训练计划。
台灯下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着小球员们的体能数据，最上面用红笔圈着“禁止任何补剂私自发放”。
手机震动时，他以为是林婉儿的晚安消息，却看见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国安局，请速至朝阳区17号院。”
深秋的夜风卷着梧桐叶打在脸上。
萧夜羽推开铁栅栏门时，看见穿制服的警员站在门廊下，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兰道尔被控制前，说这封信必须亲手交给你。”警员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他还说……让你做好准备。”
信封边缘带着毛边，像是被反复拆开又封上。
萧夜羽撕开信封时，一张信纸飘落在地。
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他眯起了眼：“你以为你赢了？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训练服。
他翻转信纸，一张泛黄的照片从夹层里滑了出来——照片边角卷起，像是被藏在某个旧抽屉里多年。
照片里，二十来岁的萧父穿着褪色的运动服，搭着兰道尔的肩膀，两人身后是一座老体育馆，门楣上“朝阳体校”四个字还很清晰。
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照在照片上。
萧夜羽的手指抚过父亲年轻的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撞在墙上，混着窗外的风声，就像小时候父亲教他运球时，篮球撞击地面的节奏——可那时候，兰道尔为什么会在父亲身边？
他把照片贴在胸口，银链上的坠子硌得生疼。
床头柜上的闹钟指向十二点零五分，窗外的梧桐叶还在沙沙作响，就像有人在耳边低语，诉说着他从未听过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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