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港城还浸在雾里,那乳白色的雾霭如轻纱般弥漫,林远站在茶楼二楼窗前,目光透过朦胧的雾气,看着晨雾如同一条轻柔的丝带,缓缓漫过湿漉漉、泛着幽光的青石板路。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平安扣,那是母亲留下的旧物,温润的玉石此刻贴着皮肤微微发烫,仿佛带着母亲曾经的温度。
楼下传来皮鞋叩地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他转身时,阿虎已经推开门,皮夹克敞着怀,腕上金表在微弱的晨光里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林先生好兴致,大早约我喝茶。阿虎大马金刀坐下,扫了眼对面的跛豪,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跛豪也在?
雷探长说过,最近道上不干净,两位莫不是想...
阿虎哥。林远打断他,将精致的茶盏推过去,那茶盏上绘着淡蓝色的花纹,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先尝尝这碧螺春,是陈sir从苏州带回来的。他指节叩了叩桌上牛皮纸袋,喝了茶,再聊雷探长让你栽赃东星的事。
阿虎的手顿在茶盏上。
窗外雾色如潮水般漫进来,他看见纸袋里露出半截电线——正是上周扫码头时,在东星场子里搜出的那批摇头丸包装上的监控线。
当时雷洛说东星私藏毒品,可林远后来查过码头监控,那包毒品分明是阿虎趁着场子里乱,从后腰摸出来塞进货堆的。
你......阿虎瞳孔骤缩,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如同尖锐的警报声。
跛豪的雪茄滋地烧到指节,他深吸一口,缓缓吐了口烟,那烟雾如同一条灰色的巨龙,裹住阿虎发颤的下巴:阿虎啊,雷洛让你顶缸的时候,可没说过会留你全尸吧?
林远掀开纸袋,一叠照片啪地拍在桌上。
第一张是阿虎在码头仓库,背对着监控往木箱里塞塑料袋;第二张是他从雷洛办公室出来,手里攥着个鼓囊囊的信封;第三张......阿虎的喉结动了动,那是他上个月在尖沙咀码头,把一包白粉塞进跛豪手下货车的照片——雷洛说这是给跛豪的见面礼,等风声紧了就拿出来当证据。
雷探长最近是不是总说,要清理警队里的老鼠?林远指尖敲了敲第三张照片,他说的老鼠,是你吧?
阿虎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那汗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雷洛拍着他肩膀说的话:阿虎啊,最近道上不太平,要是有人拿不干净的事做文章......当时他没往深里想,现在再品,后颈直发凉,仿佛有一股冷风吹过。
说。跛豪把雪茄摁在茶盘里,火星子溅在阿虎手背,那刺痛感让阿虎忍不住一哆嗦。雷洛还藏着什么招?
阿虎突然跪了下去,膝盖撞在青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抓着林远的裤脚,声音带着哭腔:林先生,我也是被逼的!
雷探长说您和跛豪哥要抢他的位置,他让我盯着您,还说......还说等这个月十五号,要把跛豪哥在油麻地的赌场账本捅给廉政公署!
林远的呼吸一重。
他想起三天前在跛豪赌场看见的账本——那上面记着雷洛每个月拿的保护费,如果廉政公署真查起来,最先倒霉的不是跛豪,是雷洛自己。
可雷洛敢赌,他赌跛豪为了保账本,会先对林远动手,到时候警队里的人只会说黑帮火并。
还有吗?林远蹲下来,盯着阿虎发红的眼睛,心中涌起一丝期待,希望能从阿虎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阿虎抖着从怀里摸出张纸条,上面是雷洛的笔迹:十五夜,油麻地,借刀杀人。他哭丧着脸:雷探长说,只要您和跛豪哥斗起来,他就能坐收渔利。
到时候警队里的人会说您通黑,黑道上的人会说您吃里扒外......
林远捏着纸条站起来,窗外的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割出明暗,那光影如同命运的纹路。
跛豪吐了口浊气:好个雷洛,倒是会算。他掏出枪抵在阿虎太阳穴上,现在说这些,晚了?
等等。林远按住跛豪的手腕,阿虎,你说雷洛的人现在在哪?
在......在警署后巷的茶餐厅,雷探长让他们十五号凌晨三点蹲点。阿虎哆哆嗦嗦指了指窗外,我昨天还看见他们搬了箱东西进去,像是......像是录音设备。
林远转头看向跛豪,两人目光相撞,仿佛在那一瞬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跛豪突然笑了,露出金牙,那金牙在阳光下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林先生,你这招请君入瓮,比我当年狠。他拍了拍阿虎的脸,滚吧,记着,要是敢说半个字——他用枪柄敲了敲阿虎的膝盖,我让人把你两条腿拆了,喂给尖沙咀的野狗。
阿虎连滚带爬跑出去时,林远已经摸出怀表。
表盖内侧的纸条上,他用密文记着陈志超的住址。
晨雾散尽,他把纸条递给跛豪:陈sir最恨警队里搞小动作的,雷洛动了他的人,他不会坐视。
陈志超的书房飘着淡淡的墨香,那墨香如同历史的余韵,萦绕在空气中。
书架上摆满了陈旧的书籍,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
林远把照片和纸条摊在檀木桌上时,老探长的手指在照片上顿了顿。
他摘下老花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刀,犀利而坚定:雷洛这是要拆警队的台。他摸出钢笔在纸条背面写了几个字,十五号凌晨,我让警队的人在茶餐厅蹲守。
他要借刀杀人?
我偏要让他的刀,捅进自己肚子里。
十五号的夜来得格外快。
油麻地的霓虹灯刚亮起,五颜六色的灯光交织在一起,映照着赌客们兴奋又紧张的脸。
林远跟着跛豪进了赌场,赌场里热闹非凡,筹码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赌客们的呼喊声、咒骂声混杂在一起。
二楼雅间里,雷洛的人正举着望远镜往楼下看——他们没注意到,窗外的电线杆上,两个便衣警察正架着摄像机。
凌晨三点整,茶餐厅的门被踹开,那巨大的声响如同炸雷一般。
雷洛的手下举着录音设备刚要跑,就被按在地上。
为首的警察扯下他们的耳机,里面传来雷洛的声音:等林远和跛豪动起手,就把录音放出去......
同一时间,黑白两道的大佬们挤在赌场顶楼。
林远把照片、录音和账本摊在桌上时,雷洛的脸比白纸还白。放屁!他吼着要掀桌子,却被几个看场的马仔按住。
跛豪叼着雪茄站起来,把账本摔在雷洛脚边:雷探长,这上面你的签名,可还认?
账本翻到最后一页,雷洛两个字力透纸背。
大佬们交头接耳,有几个原本跟着雷洛的探长悄悄往后退。
林远望着雷洛颤抖的背影,突然想起初入警队那天,他站在雷洛办公室外,连门都不敢敲。
如今再看,曾经高不可攀的五亿探长,不过是困在局里的棋子。
此时,林远心中五味杂陈,既为揭露了雷洛的阴谋而感到欣慰,又对未来的局势充满了担忧,不知道还会有怎样的挑战等待着自己。
散场时已经是黎明。
林远站在赌场门口,看雷洛被便衣押上警车。
晨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他摸出怀表里的纸条,上面的密文在晨光里泛着淡蓝——那是母亲临终前写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他正出神,衣袋里的信封突然硌了一下。
那是散场时一个小乞丐塞给他的,封口处盖着暗红的蝴蝶印。
林远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白纸,用特殊墨水写着:林先生好手段,只是——他对着阳光一照,后面的字慢慢显出来,你以为赢了雷洛,就真能站到顶端?
晨风卷着报纸声吹过来,头版头条写着五亿探长涉黑被查。
林远捏着信纸,看上面的字在阳光下忽明忽暗。
他摸了摸平安扣,突然笑了——这局棋,才刚摆开新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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