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的冷白光在林远眉骨投下阴影,他盯着屏幕里阿豹踹墙的动作。
阿强扯着阿豹衣领出去时,那道铁椅拖行的声响还在耳膜上嗡嗡作响,他摸出怀表的手顿了顿——秒针精准指向十二,和昨天阿华招供的时间分毫不差。
林先生。阿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粗重的喘息。
这位安保主管手里攥着个透明证物袋,袋底躺着从阿豹身上搜出的东西:半包皱巴巴的红塔山、一把生锈的钥匙,还有半张被揉成团的纸片。
林远接过袋子时,指尖触到阿强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老印。
手机在拘留室床垫下找到的。阿强指了指证物袋最下层那台黑屏的诺基亚,SIM卡藏在电池槽里,屏锁是生日,**。
林远挑眉:查过?
他上个月刚过四十一岁生日。阿强喉结动了动,这种人总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监控屏幕突然闪了下雪花,阿豹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怪诞的形状。
林远屈指敲了敲控制台,目光落在那台诺基亚上。
阿俊不知何时站在他右侧,金丝眼镜反着光:需要我现在破译通话记录吗?
等阿强说完。林远没抬头,手指顺着证物袋边缘划过那张碎纸片,码头十五号,这是地址还是暗号?
码头十五号是葵涌货柜码头的闲置仓库区。阿强立刻接话,上周三有批药材被劫,报案人说劫匪开的货车挂的是十五号区的临时牌照。他顿了顿,当时我以为是雷洛旧部试水,现在看...
是饵。林远突然笑了,指节叩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他们故意留线索,引我去查码头,再在别处下刀子。他转向阿俊,先调阿豹手机的通讯记录,重点查最近三个月的境外号码。
阿俊推了推眼镜:需要两小时。
三小时后我要看到所有通话时间、地点、频次的交叉对比表。林远把证物袋递给阿强,让人把这堆东西锁进保险库,连指纹都别漏。
阿强应了声退下时,监控室的门又被推开。
穿月白旗袍的阿玲抱着一摞账本进来,发梢沾着点檀香——是书房里那尊老坑端砚的味道。
她把账本放在桌上时,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那串檀木珠:林先生,书房的《商经》第三页有折痕,我重新粘了书脊。
林远的手指在怀表上轻轻一按。
表盖弹开的瞬间,泛黄的照片和阿玲书桌上那张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照片重叠在一起。
阿玲的目光扫过怀表,又迅速垂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账本边缘:对了,照片背面......
背面?林远的动作顿住。
阿玲从旗袍口袋里摸出张同样泛黄的照片,边缘有些毛糙,显然被反复翻看。
她把照片翻转过来,背面有行模糊的字迹,像是用指甲划的:阿豹只是棋子,真正的对手在你身边。
监控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
三个月前油麻地赌场的账本失踪,恰好是他和跛豪谈完合作的第二日;半个月前仓库失火,报警电话打到警局时,值班的正是他新提拔的巡长阿福——这些原本以为是雷洛旧部的试探,此刻在脑海里串成一条线。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声音发紧。
今早擦书橱时。阿玲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照片夹在《商君书》里,折痕和您怀表里的那张......她没说完,只是抬眼看他,瞳孔里映着监控屏幕的冷光。
林远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撞出声响。
他走到窗边,夜色里飘着零星的雨,远处码头的灯塔一明一灭。
阿福上周刚娶了老婆,礼金还是他亲手包的;阿华招供那天,说漏嘴提到楼上的人,当时只当是套话......原来最危险的不是明面上的敌人,是躲在阴影里,看着他一步步铺路的自己人。
阿俊。他转身时,眼神像淬了冰,对外放风,说我三日后要去大屿山的秘密基地开核心会议。
阿俊的镜片闪过一道光:需要具体到参会人员吗?
只说高层。林远扯松领带,让阿强在基地外围布三层暗哨,所有进出车辆都要检查底盘。他看向阿玲,你去告诉厨房,会议当天准备阿福爱吃的陈皮鸭——他上个月说想家了。
阿玲点头时,檀木珠在腕间轻响。
林远摸出怀表合上,照片里的小女孩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他想起阿豹被带走前那句等你查到......,现在终于明白,对方等的不是他查到线索,是等他露出破绽。
林先生。阿俊举着手机走过来,通讯记录破译了,有个号码连续二十天在凌晨两点打进来,归属地显示是澳门,但信号源在......他顿了顿,尖沙咀警署附近。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林远望着阿豹在监控里逐渐安静的身影,摸出根烟点燃。
火光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烟雾里传来他低哑的声音:把会议时间提前到明晚。他吸了口烟,火星在夜色里明灭,让阿强加派两队人,守在警署后巷。
阿俊记下指令转身时,林远的目光落在阿玲手里的照片上。
照片背面的字迹在灯光下泛着淡青,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掐灭烟头,指节抵着桌面,声音里带着冷硬的笑意:该收网了。
雨丝顺着窗沿流成细帘,远处传来警笛的呜咽。
林远望着监控屏幕里阿豹蜷缩的背影,摸出怀表轻轻摇晃。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