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在凌晨三点突然熄灭时,林远正用钢笔在阿鹰的供词末尾画最后一道横线。
他抬头看向铁栅栏外的守卫:把人押去观海阁。
观海阁?阿亮抱着笔记本从监控室跑过来,镜片上还沾着未干的咖啡渍,那地方在半山腰,只有一条盘山公路——
所以才好守。林远将钢笔插进西装内袋,指节敲了敲供词上那个墨点,给阿鹰的牢房留部破电话,线路接去电信局的旧交换机。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阿亮的文件哗啦啦响,我要让铁血堂的人觉得,他还能向外递消息。
阿亮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
三天前林远在仓库摸那箱枪时说的话突然浮上来:枪是死的,用枪的人才是关键。
明白。他快速敲击键盘调出交换机线路图,我让小陈在交换机里装个信号追踪器,只要有人打进来...
只要有人打进来,他们的位置就会自己跳出来。林远替他说完,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
凌晨四点十七分,离他预期的鱼儿咬钩还有三小时。
天刚蒙蒙亮时,阿亮的手机在桌上震得跳起来。
林远正用银匙搅着黑咖啡,匙柄突然停在半空——阿亮的额头瞬间沁出细汗,手指几乎要戳进屏幕:头儿,信号源在城南3号码头的废弃仓库!他快速切换监控画面,仓库二楼的窗户闪过一道幽蓝的光,他们在用军用级加密,不过......
不过我们的交换机更老。林远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木桌碰撞出清脆的响,阿强呢?
在地下车库检查装备。
让他带一队人去仓库外围,只布控不打草。林远抽出钢笔在便签上写了几个字,另外,让阿七去兰桂坊的赌档放话——就说林太太这两天又开始去花园茶馆听评弹了。他推了推便签,上面是松懈两个字,墨迹未干,要让他们觉得,我护着的人,终于漏了缝。
上午九点,阿武给林太太撑着伞。
阿玲提着竹篮跟在侧边,篮里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这是林远特意让厨房做的,说是太太从前最爱。
太太,前边有卖绢花的。阿玲突然轻声说。
林太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穿灰布衫的小贩正蹲在茶棚边,竹筐里的绢牡丹开得招摇。
她的脚步顿了顿——十年前在警队宿舍,林远也是这样,用最破的搪瓷缸插支野菊,说比花店的香。
小贩抬头的瞬间,阿武的拇指在耳麦上按了三下。
便衣队从茶棚后的巷子里涌出来时,小贩正把一束红绢花往林太太手里塞,手腕上的金属表链在阳光下闪了闪。
他挣扎时踢翻了竹筐,假花滚了满地,阿武弯腰捡表时,表盖突然弹开条细缝——里面嵌着米粒大的摄像头。
带回去。林远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冷静得像块冰。
他站在顶楼办公室的监控屏前,画面里阿武的手正捏着那只表,把录像导出来。他对阿亮说,指尖敲了敲屏幕上的光斑,重点看反光里的影子。
阿亮的键盘敲得噼啪响。
监控画面被放大、降噪、调整对比度,原本模糊的光斑里渐渐浮出两个人影——穿黑西装的是铁血堂的二把手阿狼,另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林远没见过,喉结处有道蜈蚣似的疤。
境外的。林远突然说。
阿亮抬头,上个月在码头截的那批货,报关单上的签名是陈先生。他摸出怀表打开,表盘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是十年前的自己,在雷洛的庆功宴上举着香槟,身后的背景里,金丝眼镜的影子正从虚空中浮现。
深夜,林远还站在窗前。
楼下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阿亮刚送来的天网二号计划书上。他们以为我在守。他的声音很低,像片飘在风里的纸,其实我在等。
阿亮合上笔记本,屏幕的蓝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需要通知阿强他们吗?
不用。林远转身时,怀表从口袋里滑出来,金链子在灯光下闪了闪,让阿武加派三倍人手守观海阁,阿玲明天继续陪太太去茶馆——他的话突然被电脑提示音打断。
私人邮箱的新邮件提示在屏幕角落跳动,发件人是一串乱码。
林远的手指悬在鼠标上方,阿亮凑过来看时,他已经关掉了邮件预览,只留下标题在屏幕上闪烁:关于观海阁的最新情报。
去睡吧。林远拍了拍阿亮的肩,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计划书的边角,明天会很热闹。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