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风起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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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七点,林远站在落地窗前的维多利亚港。

他伸手整理袖扣时,腕表金属表面倒映出办公室墙上的挂钟——七点十五分,比约定的约谈时间早了一个半小时。

林先生,调查组的车到楼下了。阿明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惯常的圆滑,尾音却比平时高了半度。

林远转身时,西装下摆划出利落的弧线,他走向办公桌,指尖在牛皮文件夹上轻轻一叩——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联盟近三年的资金流水,每一页都盖着会计师行的红章,旁边压着的案件清单上,协助警方破获走私案联合捣毁地下钱庄等条目用粗黑笔圈着重点。

五分钟后,阿明领着两位穿深色西装的男人走进办公室。

为首的中年人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目光扫过林远时像在称量什么,直到落在办公桌上的文件夹,才微微颔首:林先生很守时。

守时是基本礼貌,何况是配合调查。林远拉开椅子坐下,指节抵着下巴,两位请坐。他推过文件夹,封皮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这是联盟自成立以来所有资金往来记录,每一笔支出都备注了用途;旁边是近半年与警方合作的案件清单,包括出警记录、缴获物资照片和结案报告。

金丝眼镜翻开第一页,指尖在慈善基金会拨款的条目上顿了顿,又翻到最后几页。

林远注意到他翻页的速度从快变慢,直到停在某张银行流水单前——那是三个月前联盟向油麻地孤儿院的捐款凭证,附了孩子们的感谢信扫描件。

上级怀疑你们与境外势力有关联。金丝眼镜突然合上文件夹,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林先生怎么解释?

林远往后靠进椅背,手指有节奏地敲了敲扶手:解释需要证据,怀疑只需要猜测。他抬手指向窗外,昨天海关扣了阿虎,他行李箱里的炸药原料和境外集团文件,够写三份调查报告。

而联盟——他抽出案件清单最上面一页,推过去,上周刚帮海关截了一批伪装成玩具的枪支,货主是东南亚的蛇头,警方现在应该还在审。

金丝眼镜的喉结动了动,余光扫过阿明。

阿明正盯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林远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如果两位需要,我可以让财务总监带着原始凭证来当面说明。

或者......他瞥向墙上的挂钟,九点半有场新闻发布会,两位要是感兴趣,不妨留下来听听。

办公室的电话在这时响起。

林远接起,阿强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涌出来:林先生,城南赌场被袭了!

阿彪带着三四个小帮派,开着改装面包车冲进来,砸了三台老虎机,还放火烧了仓库外围的货箱!

林远的瞳孔微微收缩,指节在桌面压出白印:伤亡?

暂时没有,兄弟反应快,把客人都疏散了。

但对方带了铁棍,有两个看场的被敲了闷棍,在送医院。阿强的呼吸声粗重,背景里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装备不对,普通小混混不会有防刺背心,我看到有人腰上别着辣椒水喷雾——像是专门训练过的。

稳住现场,让救护车先处理伤员。林远的声音沉下来,把监控录像传给阿亮,重点拍对方的车牌和面包车改装细节。他转头对调查组两人点头,抱歉,联盟出了点状况,我需要先处理。

金丝眼镜合上文件夹站起来:我们今天的约谈就到这里,账目我们会带回去仔细核查。他顿了顿,新闻发布会......我们派专人参加。

林远送他们到门口,转身时已经摸出手机:阿亮,查阿彪最近三个月的资金流向,重点看有没有境外账户打款;阿武,带快速反应队去城南,别露面,在附近茶楼盯着——我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撤,撤了之后去哪。

下午三点,尖沙咀丽晶酒店的宴会厅里,阿华对着提词器最后检查一遍。

她穿宝蓝色套装,耳坠随着转头轻晃,余光瞥见林远站在后台,正和阿明低声说话。

林先生,调查组的人到了第三排。阿华递过无线话筒,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视频资料确认过,海关那边给的画面很清楚,有货柜开箱时的特写。

林远接过话筒,指腹抹过金属表面:重点提民间力量协助执法,别抢警方的功。他看了眼时间,开始吧。

聚光灯亮起的瞬间,台下快门声连成一片。

阿华的声音像浸了蜜:各位媒体朋友,今天我们不仅要汇报联盟近期的公益进展,更要公开一起由联盟协助警方破获的跨境走私案......大屏幕上弹出货柜被打开的画面,成箱的仿冒奢侈品在镜头前堆叠,接着是海关人员举着登记表的特写,这批货物原本将通过城南仓库分销,是联盟的巡逻队发现货柜封条异常,第一时间联系了海关...

林远站在后台阴影里,看着台下记者们纷纷举起录音笔。

他注意到第三排的金丝眼镜在记录,旁边的阿明正用手机拍照——镜头对准的不是货物,而是墙上警民共建的标语。

深夜十一点,联盟总部会议室的吊灯开得雪亮。

阿涛推了推眼镜,面前的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合规手册我改了三版,重点加了境外资金申报流程和与警方合作备案制度,明天让各堂口负责人签字。

阿杰,你那边呢?林远转着钢笔,笔尖在双线反击四个字上点了点。

阿杰坐直身子,眼神发亮:我联系了洪兴的小马,他说阿彪上周找过他,许了尖沙咀码头的分成。

小马对阿彪的为人不信任,我打算明天以建材商的身份请他喝茶——码头最近在招标,他肯定感兴趣。

好。林远把钢笔插回西装口袋,阿强,城南的损失统计出来了吗?

赌场修修补补要两万,仓库烧了半间,但货都转移了,实际损失五千。阿强揉了揉后颈,兄弟们憋着劲要报仇,我压着呢。

别急。林远敲了敲桌面,阿彪背后的人还没露头,我们先分化他的盟友,再断他的财路——等他成了光杆司令,再收拾不迟。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阿信探进头来,手里捏着个牛皮信封,指腹把边缘都捏皱了:林先生,刚才打扫走廊时,在您办公室门口捡到的。

林远接过信封,没有拆,对着灯光照了照——里面只有一张白纸。

他抽出信纸,上面用印刷体印着:小心身边人。

阿亮立刻站起来:我拿回去用显微镜看纤维,再查纸张的水印。他从口袋里摸出白手套,动作比平时快了两分。

林远把信纸递过去,指尖在身边人三个字上停留片刻。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会议室的灯光突然暗了一瞬——是楼下的变压器跳闸了。

等光明重新涌进来时,阿亮已经把信纸收进证物袋,目光落在林远身后的墙上——那里挂着联盟核心成员的合影,每个人的笑脸都被灯光镀上一层冷霜。

今晚辛苦各位。林远站起来,整理袖扣的动作顿了顿,阿亮,纸张的事,明天天亮前给我结果。

阿亮点头,转身时证物袋在他掌心投下小小的阴影。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照见他后颈绷紧的肌肉——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而在会议室里,林远望着窗外逐渐浓稠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沿,节奏和上午阿强汇报袭击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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