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张发难巧周旋

换源:

  林远锃亮的皮鞋跟踏在青石板地面,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那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越靠近会议室,仿佛每一下都重重敲在他心尖上,让他的心也跟着那节奏微微颤抖。

他伸手推开那扇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二十来号警员的目光唰地扫过来,像一道道锐利的箭。

老张正站在黑板前,手里的粉笔头在“清剿行动”四个字上重重画了个圈,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吱吱”的声响。

“林老弟来得正好。”老张扯着公鸭嗓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嘴里还时不时蹦出“嘿”这样的语气词,“我正跟弟兄们说,这次要端跛豪的老巢,得找个既在警队扎了根,又跟黑帮打过交道的人牵头——谁比你更合适?嘿!”

会议室里响起零星的抽气声,那声音细微却又清晰,好似寒风中树叶的瑟瑟抖动。

林远注意到墙角的老周捏着茶缸的手顿了顿,茶水在缸沿晃出小圈,他甚至能听到茶水轻微的晃动声。

他想起昨夜阿强的消息:老张的人查了三个场子,连扫厕所的都问有没有见过林警官。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接了任务,就得真刀真枪去剿跛豪,断了自己在黑道的退路;拒了,就是违抗上司,雷洛那边也容不下。

“张队抬爱了。”林远往前走两步,手指轻轻搭在椅背上,指节因用力泛白,面上却挂着笑,那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僵硬。

老张的瞳孔缩了缩,显然没料到他应得这么痛快。

林远余光瞥见坐在末排的陈志超,对方正用钢笔敲着笔记本,一下,两下,是他们约好的暗号:稳住,会后详谈。

那钢笔敲击笔记本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散会时老张拍了拍他肩膀,掌心的力道重得像块砖,那股力量透过衣服传到林远身上。

“小林啊,明天早上八点,带弟兄们去码头仓库——我听说跛豪最近在那儿存了批货。”那“存了批货”四个字咬得极重,林远闻见他嘴里浓重的韭菜盒子味,还有一丝酒气,突然想起上周在茶楼,老陈说跛豪早把码头仓库的货转移了,只留些过期的烟土当幌子。

“张队放心。”林远笑着应下,转身时袖扣擦过老张的警徽,发出细微的刮擦声,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

陈志超的办公室飘着茉莉花茶的香气,那香气淡淡的,却让人闻起来格外舒心。

林远关上门,看见桌上摆着半块桂花糕,是陈太太今早特意蒸的——这是陈志超心情不错的暗号。

那桂花糕色泽金黄,上面还点缀着些许桂花,散发着甜甜的香气。

“老张这招借刀杀人,够狠。”陈志超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他知道你跟跛豪有联系,想逼你在黑白两道里选一边。

要是你真端了跛豪的场子,黑道会当你是叛徒;要是你故意放水,警队这边就能以通匪论处。”

林远摸出怀表,秒针在“11”的位置停住——这是他昨夜调的,提醒自己该做决断了。

“但他没想到,跛豪早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混子。”他把老陈前天送来的情报推过去,“码头仓库的货三天前就转移了,现在剩下的是两箱光绪年间的烟土,连虫蛀的洞都比拳头大。”

陈志超的眉毛挑了挑,突然笑出声:“好小子,连老狐狸的尾巴都捏住了。

老张要是拿这当证据,正好坐实他谎报军情——你再把他跟雷洛的账本往局长桌上一送......”

“还差火候。”林远指尖敲了敲情报上的红章,“得让老张自己跳出来,把谎撒得圆圆满满,再当众戳破。”

夜雾漫进跛豪的场子时,林远正坐在二楼雅间。

那夜雾像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着整个场子。

老陈的铜水烟袋“咕噜噜”响着,那声音仿佛是岁月的低吟。

跛豪叼着雪茄,火星在烟雾里明灭,像极了昨夜林远点燃的那支烟,烟雾在灯光下缭绕,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

“阿远说要咱们配合?”跛豪把雪茄按在翡翠烟灰缸里,烫得烟灰缸“滋”地冒了点焦味,“老张要查码头仓库,我把真货挪走,留两箱烂烟土给他?”

“不止。”林远摸出怀表,对着灯光看了眼,那灯光洒在怀表上,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等老张拿到‘证据’,我会向局长报告他夸大案情。

到时候......”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这是老张上个月在汇丰银行取五万块的存根,经手人是雷洛的马仔。”

老陈的水烟袋停了,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好计!这事儿能成不?不会有啥纰漏吧?”林远笑着解释:“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只要咱们按计划来,老张肯定跑不了。”

老张以为拿你当枪使,结果你拿他当引子,要牵出雷洛的线。”

跛豪突然大笑,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那笑声在雅间里回荡:“老子就说阿远不是池中之物!

行,就按你说的办——明早八点,码头仓库的门我让阿强留道缝,保准老张一踹就开。”

清剿行动当天的阳光格外毒,像一盆火直往下浇。

林远带着老张和七八个警员站在码头仓库前,仓库周围杂草丛生,墙壁上爬满了青苔,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

咸湿的海风卷着鱼腥味灌进领口,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老张踹门的脚刚抬起来,那扇腐朽的木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木箱。

木箱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灰尘像金色的粉末飞扬起来。

“都给我轻点!”老张吼了一嗓子,自己却第一个冲进去,指甲在木箱封条上抠出白痕。

掀开箱盖的瞬间,他的脸涨得通红,对着林远直摆手:“快来看!

这是烟土!整整两箱!”

林远凑过去,闻见一股霉味混着陈年老烟的苦香,那味道刺鼻而又浓烈。

他蹲下身,指尖沾了点烟土搓了搓,能感觉到烟土的粗糙和干燥。

抬头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张队,这烟土怕是放了十年八年,早没劲儿了......”

“放屁!”老张踹了木箱一脚,箱板裂开条缝,几截被虫蛀空的烟土骨碌碌滚出来,“这就是证据!

我这就上报局长,说咱们破了大案!”他掏出钢笔就要写报告,袖口却蹭到了箱底,一张泛黄的纸飘出来——是光绪二十三年的税票。

林远的怀表在口袋里震动,是阿强发来的消息:“老陈已到局长办公室。”他清了清嗓子,声音突然提高:“张队,这税票是光绪年的,您说这是近期的货?”

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太足,老张的额头却冒出豆大的汗珠,那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局长捏着那张税票,镜片后的目光像两把刀:“张警官,你说这是跛豪新存的货?”

“我......我是听线人说的......”

“什么线人?”林远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沓纸,“这是张队近三个月的银行流水,每月十五号都有五万块进账——汇款人是雷洛的会计。”他把纸推到局长面前,“还有,昨天张队派去查场子的人,问的不是案情,是我跟跛豪的关系。”

老张的嘴唇抖得像筛糠,突然扑过来要抢文件,被两个警员架住。

局长合上文件夹时,封皮“啪”地响了一声:“张警官,跟我去督察处说清楚。”

林远站在走廊里,看老张被押着经过公告栏。

头版还是那则“黑帮大佬或金盆洗手”的新闻,只是“警方将展开终极清剿”几个字被人用红笔圈了又圈。

远处传来警笛的呜咽,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是正义的号角。

这次不是往黑帮场子去的,而是朝着雷洛的办公室方向。

他摸出怀表,秒针正好指向“12”。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表盘上,那道金光像把钥匙,正慢慢拧开某个更庞大的局。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