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危机中巧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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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笛声响起,在那“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格外刺耳。

茶楼雅间里,一只精致的青瓷茶盏重重地磕在散发着淡淡木香的檀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震动让盏中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溅出了几滴,温热的触感溅落在桌面上。

跛豪伸出粗糙的拇指,缓缓碾过脸上那道如蜈蚣般扭曲狰狞的伤疤,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冷冷地扫过林远,粗声说道:“小林,你说这雨是天公不作美,还是有人故意搅局?”

林远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内袋里那张已经被汗水浸湿、发软的纸条,那是阿强今早塞给他的码头卸货单,纸张的柔软触感在指尖滑动。

透过窗户,阿虎的轿车还静静地停在巷口,雨刷摆动的频率突然加快,“唰唰”的声音急促而慌乱,方才还慢悠悠的,此刻倒像急着要把什么看个清楚。

林远心里透亮,这搜查十有八九和雷洛脱不了干系。

昨天雷洛在办公室那句“西边乱”,怕不是提醒,而是敲山震虎。

“豪哥,您信我。”林远抬头时,眼底一片清明,语气坚定,“警队里我熟,先稳住。”他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桌椅翻倒的“砰砰”声,混着粗嗓门的吆喝:“都别动!查暂住证!”声音在空旷的茶楼里回荡。

阿强的手已经按上腰间的蝴蝶刀,刀刃在袖管里蹭出细碎的“沙沙”响。

跛豪却突然笑了,脸上的疤跟着抖动,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小阿强,把刀收了——小林要露一手,咱们且看。”

林远推开门出去时,正撞上带队的张队长。

冰冷的雨水顺着张队长的大檐帽“滴答滴答”地滴在油亮的皮鞋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张队长见着林远倒愣了一下,惊讶地问道:“小林?你怎么在这儿?”

“张队,巧了不是?”林远抹了把脸上冰冷的雨珠,顺势往张队长身边凑了凑,雨水顺着他的手掌滑落,带着丝丝凉意,“我正跟朋友谈点私事呢。您这大张旗鼓的,莫不是冲我来的?”

张队长脸一沉,严肃地说道:“少贫!上头刚收到线报,说这茶楼藏着批烟土。”他压低声音,“雷探长亲自交代的任务,我也没法子。”

林远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张队,您被当枪使了!”他拽着张队长往楼梯拐角走,避开其他人的耳目,脚步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我前天还跟您提过,要钓那条走私船的大鱼?您想想,要是现在打草惊蛇,那批从暹罗来的货不就跑了?”

张队长的浓眉拧成疙瘩,犹豫地说道:“可雷探长说......”

“雷探长日理万机,许是被底下人蒙了。”林远从内袋摸出包大前门,抽出一支塞给张队长,香烟的纸张触感在指尖,“您看这茶楼,都是些老街坊,哪来的烟土?要真有,我能不知道?”他指节敲了敲自己胸口,“上个月破的码头劫案,您还夸我消息灵呢。”

张队长咬着烟卷,目光扫过楼下被吓得缩成一团的茶客,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恐惧的气息。

林远乘胜追击:“您要真想交差,我给您指条明路——后巷有个卖鱼丸的老陈,昨儿我瞧着他往菜筐里塞了包东西,神神秘秘的。您带人去查查?”

张队长的喉结动了动,内心在权衡。

雷洛的命令是压顶石,可林远最近在警队崭露头角,破的几桩案子连总华探长都夸过。

再说,要是真误了那条走私船的线......他把烟蒂往地上一碾,“嗤”的一声,烟头熄灭,说道:“行!小林,我信你回回。”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在茶楼里响亮地传开:“都收队!去后巷查鱼丸摊!”

茶楼里的空气瞬间松快了,众人紧张的情绪也随之舒缓。

林远转身时,正撞进跛豪似笑非笑的目光里。

那道疤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暗红,像一朵狰狞的花,灯光昏黄而温暖,却透着一丝诡异。

跛豪抬手拍了拍林远肩膀,带着些许赞赏地说道:“好手段,小林。我跛豪混了二十年,头回见小警察能把张老虎耍得团团转。”

阿强从里间出来,手里端着新沏的茶,壶嘴飘出的热气带着淡淡的茶香,模糊了他脸上的凶相,茶香萦绕在鼻间。

阿强说道:“豪哥,后巷那老陈是咱们的人,我这就去知会一声。”

林远心里一凛——原来跛豪早有准备。

他端起茶盏抿了口,苦涩的茶水在舌尖散开,随后是一丝回甘,茶香在口中散开。

“豪哥抬爱了,我也就是在警队混口饭吃。”

“混口饭吃?”跛豪突然大笑,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往下掉,“簌簌”的声音细小而清晰,“能在雷洛的眼皮下跟我喝茶,还能把他的搜查队耍走,你这饭,金贵着哪。”他从怀里摸出块墨玉扳指,温润的触感在手中,“拿着,就当见面礼。”

林远没接:“豪哥,我这人胆小,收重礼容易做噩梦。”

跛豪的疤又抖了抖,倒像是满意:“行,不逼你。”他指节敲了敲桌面,“下个月十五,西环码头有批货。我要知道警队的巡逻路线,还有......”他眯起眼,“雷洛最近在查谁。”

林远的指尖又碰了碰内袋里的纸条——那是阿强今早给的码头卸货单,和跛豪说的“货”,怕不是同一件。

他垂眸盯着茶盏里的涟漪,茶水在盏中轻轻晃动,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波纹。

“豪哥,我得活着才能给您递消息。”

“放心。”跛豪朝阿强使了个眼色,“阿强,从今儿起,小林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阿强闷声应了,手又摸向腰间的蝴蝶刀,这次刀刃没响,倒像块镇纸。

雨不知何时小了,檐角的水滴落得慢了些,“滴答”声也变得缓慢而有节奏。

林远正要说什么,兜里的怀表突然震动,“嗡嗡”的震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明显——是阿虎的传呼。

他走到窗边,玻璃上还凝着水珠,模糊了巷口的景象,手指触碰玻璃,冰凉的触感传来。

阿虎的轿车已经开走了,只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像道伤疤嵌在青石板上。

传呼机上只有七个字:“晚八点,沙宣酒吧见。”林远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意思。

他心想,雷洛这次见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严厉斥责他和跛豪见面的事,也可能会逼问他和跛豪之间到底谈了什么,自己该怎么应对才好呢?

雷洛这是要敲他的警钟了——上午刚和跛豪见面,下午搜查就来,现在又约见面,步步紧逼。

“小林?”跛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想什么呢?”

林远转身时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豪哥,下个月十五的事儿,我应了。”他顿了顿,“但我有个条件——您得保证,我警队的位置不能动。”

跛豪挥了挥手:“成!只要你给的消息值,我跛豪说话算话。”他指了指窗外,“雨停了,你先走吧。阿强,送小林。”

林远刚跨出茶楼门槛,潮湿的风就卷着股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雨水的味道,风拂过脸颊,带着丝丝凉意。

他下意识抬头,看见街对面的梧桐树下站着个人。

那人裹着件深灰色雨衣,帽檐压得低低的,连下巴都藏在衣领里。

雨虽然停了,可那人脚边的水洼里却有新鲜的鞋印——显然站了有会儿了。

林远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他心想,这个人是谁?

是雷洛派来监视的吗?

还是跛豪的对头?

难道是来对自己不利的?

他装作系鞋带,余光瞥见那人的手插在雨衣口袋里,指节微微凸起,像是握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阿强的脚步在身后响起,他刚要开口,那人却转身融入了街角的人流,只留下个模糊的背影,像团散不开的雾。

林远站起身,摸了摸胸前的平安扣。

那“福”字被体温焐得温热,可他却觉得脊背发凉。

他知道,今天这关过了,可更棘手的麻烦,怕是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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