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的指尖在文件边缘洇出褶皱,指腹重重碾过坤泰两个字,像是要把雷洛的名字也揉进纸里。
那文件纸在指尖摩挲,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触感粗糙且带着陈旧的质感。
通讯兵的话音还在办公室里震颤,那尖锐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刃,在静谧的空气中切割出刺耳的声响。
他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像石子砸进深潭,沉闷而又清晰。
具体位置?他突然开口,声音比窗外浓稠如墨的夜色还沉。
窗外的黑暗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吞噬着所有的光亮。
通讯兵被这股压迫感激得打了个寒颤,手忙脚乱翻出怀里的纸条,那纸条在他慌乱的手中发出窸窣的声响:油麻地码头仓库区,C-7号仓库。
线报说半小时前雷洛派了三队便衣围过去,阿华哥......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他中了两枪,还在硬撑。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那声音像是一股冷风,在室内呼啸而过。
大刘攥着枪套的手青筋暴起,枪管在牛皮上压出深痕,那牛皮被挤压时发出微弱的嘎吱声;小赵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突兀,墨水滴在新破译的文件上,晕开一团污渍,那墨水洇染的画面,如同一朵在纸上绽放的黑色妖花。
林远的目光扫过这些跟着自己摸爬滚打的兄弟,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带他们夜袭赌档时,大刘还会因为紧张撞翻痰盂。
上次救阿强的时候,我们吃了情报滞后的亏。他伸手按住大刘肩头,掌心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的紧绷,那紧绷的肌肉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这次雷洛显然有备而来,单靠我们的人手......他看向墙上的九龙地图,手指在油麻地位置重重一叩,那叩击声仿佛是一记沉闷的鼓点,需要跛豪的人。
大刘猛地抬头:豪哥?
他上个月还说雷洛动了他的货场...
所以他更想看看雷洛吃瘪。林远扯出个冷硬的笑,从抽屉里摸出那枚磨得发亮的铜哨——这是跛豪上次送的见面礼,那铜哨在指尖触碰时,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去把阿福叫来,让他用这哨子联络跛豪。
就说......他指节抵着下巴,就说油麻地仓库底下埋着雷洛半年的鸦片账册,够跛豪在三合会坐实话事人位置。
十分钟后,阿福攥着发烫的电话冲进来,那电话在他手中散发着微微的热度:豪哥说带二十个兄弟,还有他新收的电子专家阿杰,半小时后在码头碰头。
林远扯下衣架上的黑色风衣,风衣领子扫过桌面时带倒了茶杯,琥珀色的茶水在坤泰两个字上蜿蜒成河,那茶水流动的声音,像是一条潺潺的小溪。
他弯腰捡起阿华上次送的怀表——那是阿华从雷洛旧宅顺出来的,表盘背面刻着慎行二字——塞进风衣内袋,金属表壳贴着心口,像块烧红的炭,那灼热的触感让他的心也跟着滚烫起来。
大刘带一队走暗渠,从仓库西侧下水道摸进去;小赵带阿杰破解监控,重点盯防移动巡逻队;我和阿福正面引开火力。他把战术地图拍在桌上,铅笔尖戳穿雷洛两个字,那纸张被戳破的声音,像是一声清脆的枪响,记住,我们只要阿华,其他都是弃子。
夜色更深了,像是一块浓稠的墨汁,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黑色。
油麻地码头的风裹着咸腥味灌进领口,那风带着刺骨的寒冷,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划过脸颊。
林远蹲在废弃鱼舱后面,看着三百米外的C-7仓库。
那废弃鱼舱散发着刺鼻的腥味,舱壁粗糙而冰冷。
探照灯像毒蛇信子般扫过围墙,那强烈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刺得人眼睛生疼。
六个荷枪实弹的便衣在门口抽烟,那香烟燃烧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其中一个的枪套上别着雷洛的警徽——那是雷洛亲卫才有的标记。
监控破解了吗?他压着喉舌问,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耳机里传来阿杰的喘息,那喘息声急促而沉重,仿佛是一头困兽在挣扎:他们用了新的红外感应,我......我得再五分钟!
林远的指甲掐进掌心,那尖锐的疼痛让他的神经都跟着紧绷起来。
他看见仓库二楼的窗户闪过一道光,像是手电筒的反光——那是阿华约定的信号。
三个月前他们在尖沙咀救阿强时,阿华也是这样用三次闪光报平安,结果那次阿强没能撑到下楼。
大刘到位置了吗?
暗渠口有铁丝网,正在剪。大刘的声音带着回音,那回音在黑暗中回荡,像是幽灵的低语。
林远摸出怀里的怀表,秒针走得比心跳还快,那秒针跳动的声音,像是急促的鼓点。
他数到第三圈时,耳机突然炸响阿杰的欢呼:破解了!
现在监控画面是三小时前的循环!
动手!
林远抄起腰间的勃朗宁,枪声在夜空中炸响的瞬间,那巨大的声响震得耳朵生疼,他看见门口的便衣同时抬头——果然有埋伏!
他就地打滚避开扫射,子弹擦着耳际飞过,烧得耳廓发烫,那灼热的感觉像是被火烤过一般。
大刘的队伍从暗渠口冲出来,鱼叉枪噗地钉住探照灯,那声音像是重物砸地的闷响,黑暗里顿时乱作一团。
二楼!阿福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林远抬头,正看见阿华挂在二楼窗台,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像一串红玛瑙,那鲜血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像是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他踩着木箱跃上围墙,那木箱在脚下发出嘎吱的声响,勃朗宁连发两枪放倒两个追兵,伸手拽住阿华的手腕,那手腕上的鲜血温热而粘稠。
重了啊,华哥。他扯着人往下跳,阿华的血浸透了他的袖口,温热得烫手。
远哥......阿华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雷洛......雷洛在找那个本子......
林远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个月前阿华说在雷洛书房看到个黑皮本子,记着警队里所有收黑钱的人名。
他刚要再问,仓库里突然射出一串子弹,擦着阿华的太阳穴打进墙里,那子弹撞击墙壁的声音,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走!林远把阿华扛在肩上,大刘的队伍已经杀到近前,子弹在他们脚边溅起火星,那火星闪烁的光芒,像是黑暗中的点点繁星。
阿福断后,他的左臂中了一枪,血珠顺着枪管往下淌,可他的枪口始终稳稳对着追兵,那血珠滑落的声音,像是无声的哭泣。
撤离路线上,林远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阿华的后背,那心跳声像是一面急促的战鼓。
他们穿过三条巷子,拐进跛豪安排的接应车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那微弱的光亮像是黑暗中的一丝希望。
阿华的血在座椅上洇出个暗红的月亮,他闭着眼,睫毛上还沾着血珠,那血珠在晨光中闪烁,像是晶莹的露珠。
送医院。林远扯下自己的领带,用力缠住阿华的伤口,那领带与伤口摩擦的声音,像是轻柔的安慰。让陈医生带着血浆在码头等。
大刘发动车子时,林远摸出怀表。
表盘上沾着阿华的血,慎行两个字被染成了暗红色,那血渍在表盘上的痕迹,像是一幅沉重的画卷。
他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突然想起雷洛上次在酒会上说的话:做探长的,最忌讳心软。
可此刻他望着阿华苍白的脸,突然觉得——或许雷洛的忌讳,正是自己的机会。
那些收黑钱的本子,那些被克扣的毒枭,那些在雷洛手下忍气吞声的小警察......
停车。他突然说。
大刘踩下刹车,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那声响像是一声尖锐的警报。
林远摇下车窗,晨风吹得他眼睛发酸,那风带着清新的气息,吹拂着他的脸庞。
他摸出兜里的文件,看着坤泰和卡尔的名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一个念头突然破土而出——
雷洛的帝国不是铜墙铁壁,而是无数根各怀鬼胎的稻草。
要推倒它,或许不需要从外部强攻......
去安全屋。他扣上怀表盖,让小赵和阿杰先过去,我要开个会。
车子重新启动时,阿华在后排轻轻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抓住林远的衣角,那衣角被拉扯的感觉,像是一种无声的依赖。
林远低头看他,晨光透过车窗落在阿华脸上,照见他睫毛下未干的血渍,那血渍在晨光中闪烁,像是一抹残酷的记忆。
有些代价,必须有人承担。但这一次,他不会让兄弟再白流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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