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要和秦人动手了？”
小心翼翼的询问声从旁传来，让白亦君周遭的寒气稍稍淡了几分。
“你很期待？”
白亦君问道。
“没有没有……”
身着艳丽华服的女子连连摇头，并未挽起、只是随意在脑后披散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左右飘扬。
“秦国的统一大业是数代以来无数老秦人前仆后继共同铸就的希望，祖父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所以我不会成为那架战车的对手。”
白亦君扭头看了那女子一眼，接着道：“但是，不会阻碍它，不代表我就能坐视祖父死于它现在的驾驶者的忌惮与迁怒……”
她讲述着自己此时的想法。
“哦。”
华服女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白亦君：“……”
华服女子为邯郸豪门女，原名已失，因出身赵氏，遂名赵姬。
约三年前。
通过诸天万界交流群了解到自己命运轨迹的白亦君，在展示过吸收了一缕先天灵气而抵达的武道天人、陆地神仙境界以后，从祖父那里要到了出游的许可。
出门的她目的十分明确，直奔赵都邯郸。
白亦君到邯郸时，正好听闻某个赵氏豪门因触怒赵王而破落，以至于豪门之女竟沦落到了要放弃本名、与一吕氏商贾为姬妾的窘迫境地。
结合命运轨迹中获悉的一部分信息，白亦君已经猜到那赵氏女，应当就是几十年后驾驶着秦国这架战车达成大一统的始皇之母。
想到再过几年，自己的祖父就会因秦王稷的一道王令自戕，越想越气的她直接去赵家带走了赵姬。
然后白亦君就观察到了在她一个了解未来之人看来不可思议的情况——
没了赵姬，秦国于邯郸为质的公子异人还是在受吕不韦之邀去吕府赴宴之时看上了一个舞姬并当场求取。
如果说这尚且能用嬴异人是为了拉近和吕不韦的关系而主动贴靠来解释，那么那舞姬被临幸的十个月后产下一字，名政，据她以武道天人之眼观望，天生龙气，就真让白亦君有些迷茫了。
真有天命可言乎？
于是，回到杜邮，看着那支携秦王剑来赐死祖父的使者车队，白亦君才会在群里问出那句命运是否不可改。
而今，得到多位群成员“大势难改、小势易逆”的一致答复，即使群员们回她个“天命不可违”也没打算坐视祖父自戕的白亦君，动手之时自是再无半点犹疑。
冰霜自她脚下延伸，转瞬之间便冻结了方圆数里内除赵姬与白起之外的一切。
秦国统一的大势之下，武安君白起的命运至杜邮便已终结。
既然如此。
祖父是自戕于杜邮，还是被自己从杜邮带走，应该就都已经只是“小势”了吧？
……
“天命……”
广寒宫，形似冰晶、由盘古睫毛所化的玉桂树下。
方才在群里并未发表什么观点的嫦娥，看着坐在石桌对面的昊天，问道：“我这个世界的‘大势’就是新天条么？”
“你想问的是杨家兄妹吧？”
昊天反问道。
“差不多。”
嫦娥抚摸着静静趴在她腿上的玉兔的雪白皮毛，玉颈轻点。
她原以为自己救下了瑶姬，使她能免受三首蛟的偷袭、顺利擒着三首蛟回天宫复命，此事就算是到此为止。
谁曾想，不久后瑶姬来广寒宫谢她时，竟给她带来了一个让她十分意外的消息——
斩妖台上三首蛟落首之时，玉帝的某个妹妹思凡下界，与一个叫杨天佑的凡人成亲，还有了三个儿女。
长子杨蛟，次子杨戬，幺女杨婵。
嫦娥当时就愣住了。
虽然不像瑶姬一样作为天庭长公主，是三界共认的女战神，但那女仙作为玉帝某一世轮回结束、归天之时与之一同飞升的妹妹，也过了一遍升仙池，而论及与玉帝的关系，杨家三兄妹和玉帝仍为舅甥。
半人半仙，玉帝外甥……竟能如此之巧？
不同于白亦君的一点在于，嫦娥作为广寒宫主，在三界之中虽称不上是大神通者，却也算是见多识广，对命运自有她的一套认知，是以，察觉到古怪之后，她没有和白亦君一样直接在群里发问。
也就是今日正巧有人在群里说起这一话题，才会借着昊天当面的机会，询问于他。
“这就要看你怎么想了。”
昊天抬手一指，他与嫦娥之间的桌面上就浮现出来了下界之景，先是高耸入云的华山，而后视角快速拉近，显露出山里一团七彩的光华。
这是华山之心，同时也是上古之时女娲补天用的七彩石，内嵌女娲在无数年前便已写下的新天条。
“通过命运轨迹展露的未来一角，我想你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你们这边上至天庭仙神、下至凡间妖鬼，对现今的天条不满的存在有很多，然而旧天条是天庭所定，维护的是天庭的脸面与威严，想要改天条，就等同于想要打玉帝和王母的脸，如此一来，由谁把这新天条放出来就很有说法了。”
昊天说道：“一个是寻常的凡人或仙神，一个和玉帝沾亲带故，你觉得当这样的两个存在想要放出新天条的时候，谁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
“所以……瑶姬和那一位思凡，果然都有幕后黑手在暗中算计么？”
嫦娥的脸色微变。
“有人牵头，其他有想法的存在顺势推了一把吧。”
昊天的眼中神光骤显，将三界在过去千百年里的一切风吹草动全部看在眼里：“瑶姬是玉帝真正意义上的妹妹，天生地养的仙神，想要让她思凡，就得先借三首蛟抓碎她原本的心脏，再由凡人主动献出心脏，以此来使她染上七情六欲。
“也是因此，当瑶姬被你救下之后，就不会有人再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因为这种事情出现一次还能说是意外，出现两次就有点侮辱大家的脑子了。
“而现在的这位……不像寻常仙神一样靠自己修炼飞升的她，说是仙神，倒不如说本就是仙身凡心？都无需有人推动，比起天宫的清冷，她自己就更向往凡间的烟火红尘之气。”
“……”
想了想玉帝在凡间轮回历劫归来后带回天庭的那些亲属平日里的表现，嫦娥无言以对。
略一迟疑，她又好奇道：“恕嫦娥冒昧……人仙不得相恋的旧天条，和允许仙凡相恋的新天条，天尊您觉得哪个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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