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的黎明静得可怕。齐鸿蜷缩在吉普车后座，被一阵尖锐的刺痛惊醒——胸口的黑纹正在皮下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血管里爬行。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摸出贴身携带的玉佩按在胸前，青光流过之处，黑纹暂时平静下来。
车窗外，卓玛和丹增正在晨雾中收拾露营装备。三天前离开纳木错后，他们选择横穿可可西里无人区，以避开幽冥宗可能设伏的主要道路。海拔已经超过4500米，稀薄的空气让每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
吃点东西。卓玛拉开车门递来一块糌粑和保温杯，里面的酥油茶还冒着热气。她眼睛下方的青黑显示她也没休息好，天珠的裂纹比昨天又扩大了些，内部流转的金光却更加明亮。
齐鸿刚接过食物，丹增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年轻僧人耳朵微动，面色逐渐凝重：有东西在靠近...很多...从四面八方
卓玛迅速收起所有物品，三人屏息静气。起初只有风吹过荒原的呜咽，渐渐地，齐鸿听到了——细密的蹄声，像雨点敲打地面，越来越近。
藏羚羊？他小声问。
丹增摇头，从怀中取出铜镜。镜面泛起涟漪，映出远处的景象：至少上百头藏羚羊正向他们奔来，但这些动物的眼睛泛着不自然的红光，额头上都有个黑色逆五芒星印记。
幽冥宗的控兽术！卓玛倒吸一口凉气，快上车！
引擎轰鸣的瞬间，第一波藏羚羊已经冲到百米之内。齐鸿从后窗看到，这些平日温顺的动物此刻狰狞如恶魔，獠牙外露，蹄子踏过之处草叶瞬间枯萎。领头的一头公羊猛地加速，狠狠撞上后备箱，金属凹陷声令人牙酸。
丹增猛打方向盘，吉普车在荒原上划出弧线。更多藏羚羊从侧翼包抄，有几次差点把车逼停。一头母羊跃上车顶，前蹄击碎天窗玻璃，卓玛的天珠飞射而出，将它击落，但珠串也因此断裂，三颗天珠滚落车外。
不能丢下它们！卓玛伸手去抓，被齐鸿一把拽回。又一群藏羚羊从右前方冲来，丹增急转避开，车子几乎侧翻。
铜镜突然从丹增怀中飞出，悬浮在车厢中央，镜面射出一道金光，在前方荒原上照出一条蜿蜒的路径。跟着光走！齐鸿喊道。
金光指引的方向逐渐偏离平缓的荒原，向着昆仑山脉延伸。藏羚羊群仍紧追不舍，有几头甚至跳上车顶，利爪在金属上刮出刺耳声响。齐鸿的剑气在指尖凝聚，但他犹豫了——这些毕竟是受控制的生灵。
前面！卓玛突然指向地平线。昆仑山脉的轮廓在晨光中显现，而最近的山口处，地面正在诡异地震动，不是地震那种摇晃，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下挣扎着要破土而出。
就在他们逼近山口时，大地突然裂开。吉普车腾空而起，重重落在地缝另一侧。追得最近的藏羚羊群收势不及，纷纷坠入深渊。剩下的几十头在裂缝边缘急刹，发出不甘的嘶吼，却不敢再前进半步。
它们怕这里...齐鸿喘息着说，胸前的黑纹又开始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或者说，控制它们的东西怕这里。
三人下车查看，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地震撕开了一条长约三百米、深不见底的地缝，而裂缝两侧裸露的岩层中，隐约可见人工建筑的痕迹：断裂的石柱、青铜器残片，还有某种巨大生物的骨骼化石。
铜镜自行飞向裂缝，金光照射下，齐鸿看清了：那是一座被掩埋的古代战场，无数兵器与法器散落其间，最中央是个直径十米的青铜圆盘，上面刻着与贡嘎雪山岩画相似的星象图案。
上古修真战场...丹增的声音带着敬畏，看那些尸骨的姿势——他指向几具围坐在青铜圆盘周围的遗骸，汉地剑修与藏密法王并肩而坐，他们在共同维持某个阵法。
卓玛的天珠突然全部浮起，指向裂缝某处：那里有东西在呼唤我...
借助登山绳，他们小心降入裂缝。齐鸿的脚刚触到战场地面，胸前的玉佩就剧烈震动起来。某种古老的力量在空气中流淌，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历史。
卓玛走向青铜圆盘，在碎片中发现一块完好无损的玉简。当她拾起的瞬间，玉简亮起微光，投射出全息影像：贡嘎雪山的立体模型，山体内部那个球形空腔放射出无数光线，连接着青藏高原各处山脉。
龙脉分布图！丹增凑近细看，贡嘎是核心灵枢，其他山脉都是支脉...
齐鸿则在青铜圆盘旁发现了一把锈蚀的古剑，当他手指触碰剑柄的刹那，剑身突然泛起青光，锈迹剥落，露出上面刻的两个篆字：青霄。
一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涌入脑海——云海中的青色楼阁，数百剑修列阵诵诀，他自己身穿掌教服饰，手持这把青霄剑指向星空...记忆突然跳转到惨烈的战斗场景，黑气污染了剑阁灵脉，弟子们接连倒下...
齐鸿！卓玛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她手里捧着几块拼合好的玉简碎片，这些记载了上古大战...汉地蜀山剑派与藏地宁玛派联手对抗域外天魔，最终在贡嘎雪山将其封印...
丹增正在检查青铜圆盘：这是维持封印的阵盘之一，共有七个，分布在不同龙脉节点。他面色突变，有人正在破坏这些阵盘！幽冥宗的目的不是夺取龙脉，而是释放被封印的天魔！
话音未落，地面再次震动。裂缝边缘的岩石崩塌，将吉普车埋在了碎石下。更糟的是，那些不敢靠近的变异藏羚羊突然集体发出惨叫，黑色逆五芒星从它们额头飞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鬼面图案。
幽冥宗主！卓玛的天珠结成防御阵型，他在远程操控这些生物！
鬼面图案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笑声：聪明的小虫子...可惜晚了...黑雾凝聚成一只巨手抓向三人，把铜镜交出来！
丹增一把推开齐鸿和卓玛，自己却被黑手拍中，重重撞在青铜圆盘上，鲜血从嘴角溢出。卓玛的天珠与齐鸿的剑气同时出击，勉强逼退第二波攻击。
带铜镜走！丹增挣扎着爬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串从未示过的骨制念珠，我来拖住他！
你疯了！齐鸿想拉他，却被一股柔和而坚定的力量推开。
丹增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沧桑笑容：记得纳木错湖面的倒影吗？那不只是你们的前世...骨制念珠突然燃烧起来，组成一道火墙暂时阻挡了黑雾，我是当年参与封印的宁玛派法王转世，这一世的任务就是确保你们找到彼此...
黑雾中传来愤怒的咆哮，火墙开始动摇。丹增迅速将铜镜按在卓玛手中，双手结印按在她和齐鸿后背：记忆...力量...都给你们...
一股暖流涌入经脉，齐鸿看到无数记忆片段——丹增的前世在贡嘎之巅结印，与蜀山掌教共同施法；转世后从小在寺院修行，等待预言中的时刻；三年前突然觉醒部分前世记忆，开始暗中准备...
不！幽冥宗主的怒吼震得碎石簌簌落下。黑雾冲破火墙，化作利刃刺向丹增胸口。
年轻僧人最后看了两人一眼，将毕生修为通过灌顶术传入他们体内，然后转身迎向黑雾：走！去塔尔寺找金刚橛！宁愿我永堕轮回，也要保全灵脉！
黑雾吞没丹增的瞬间，齐鸿和卓玛被一股大力推向上方裂缝出口。他们眼睁睁看着丹增的身影在黑雾中逐渐模糊，最后时刻，他手中燃烧的骨制念珠突然爆炸，刺目的白光暂时驱散了所有黑暗。
当两人爬出裂缝，背后传来地壳合拢的轰鸣声。古老的战场再次被掩埋，连同他们勇敢的朋友。卓玛手中的铜镜多了几道裂纹，但内部流转的光芒更加凝实——丹增的修为和记忆碎片都封存在里面。
齐鸿握紧青霄古剑，感受到体内流淌的新力量。胸前的黑纹变成了暗金色，不再疼痛，反而有种奇异的充实感。他看向卓玛，发现她额间多了个若隐若现的红点，天珠环绕在她周围，像行星环绕恒星。
塔尔寺...卓玛声音嘶哑，我们必须赶在幽冥宗之前拿到金刚橛。
远处传来引擎声，一队越野车正向他们驶来。齐鸿本能地举起古剑，却被卓玛按住手腕：等等...那是桑耶寺的救援队。
领头车辆停下，跳下来的竟是多吉活佛，他面色苍白但行动无碍：铜镜示警，我们立刻赶来...活佛看到两人神色和空荡荡的身后，眼神黯淡下来，丹增他...
转世再来。齐鸿不假思索地说，仿佛某种更高层次的知识自动浮现，他会在最需要的时候回来。
活佛深深看了齐鸿一眼，似乎认出了什么，恭敬地合十行礼：请上车，我们抄近路去塔尔寺。根据铜镜最新显示，幽冥宗已经破坏了三个阵盘，龙脉开始不稳定了。
当车队驶向昆仑山脉更深处时，齐鸿从后窗回望那个已经闭合的地缝。恍惚间，他看到丹增的身影站在远处山脊上，朝他们挥手告别，但一眨眼又消失了。是幻觉，还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他握紧卓玛的手，两人体内的灵力自然交融，暂时驱散了失去同伴的悲痛。
铜镜在卓玛膝上微微震动，镜面浮现新的文字：金刚橛下，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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