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逐渐清醒,对这个现象显得十分好奇。
他举起另一只手拨正歪了的眼镜,他的另一只手上同样攀伏着满满的昆虫。
“别爬了,痒死人。”他扬着两只手,凝视着手上缓缓爬动的虫。
突然,那些虫全部停下了动作,乖乖伏着,一动也不动。
“飞⋯⋯飞⋯⋯”他这么想时,手臂上那些虫,一下子全飞了起来,越飞越高,飞到了接近天花板的地方,在空中绕着圈圈。
而其他不会飞的虫,则是井然有序地列成队伍,在他手上排列成奇异的图纹。
他感到棉被里头发出了震动,便一把掀起被子,被子里的虫忽地飞起,全飞到了半空中,缓缓地不停旋绕。
他望着空中的虫云,就像是气象报告见到的台风卫星图一样。
他坐了起来,抖抖手,那些不会爬的虫,便顺着他的意离开身子,在床铺一角排列整齐。
“不要在床上,下去、下去⋯⋯”他这么想,那些虫便乖乖地下了床,蚂蚁们还辛勤地搬走那些被他翻身压死的虫尸。
他赤裸着上身,不知怎地,感觉没那么冷了,他觉得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然后,他下床来到镜子前,他想起一、两部好莱坞超能力英雄电影,于是对着镜子鼓起手臂二头肌,他觉得自己似乎强壮了些,却又好像没有。
他不记得自己在遇见那些虫子之前,曾经碰上过什么离奇事件,或是见到什么奇妙的征兆。
这一切发生得突如其来,他凭空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能力。
“所以⋯⋯现在我有了超能力?”他呢喃自语,转过头望着犹自在天花板上飞绕的虫子,又望望在床角列队集结成大军的虫队。
“指挥虫子,这种能力能干嘛?”罗裕文打开衣橱,翻出衣裤穿上,呆愣愣地来到书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他觉得衣服里有些虫在爬,便皱了皱眉,要那些虫别烦他,那些虫爬的感觉便消失了。
他望着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傍晚了,阿琳仍然没有传来简讯。他伏在桌上,感到有些难过,他得到了这诡异的超能力,却错过和阿琳的约会,不知道现在她在做什么,他很想见她一面——
他的眼睛痒了起来,却不会刺痛,跟着自他的右眼皮底下翻出了一只蜻蜓。
“哇!”他揉着眼睛,觉得四周天旋地转起来,他惊恐地低声呼叫,好半晌他才弄懂,当他闭起眼睛时,可以见到这只蜻蜓所见到的一切。
“这⋯⋯”他有些恐惧,若是如此,那他岂不是无法入眠了。他挥手驱开了那蜻蜓,揉了好半晌眼睛,这再闭起眼睛,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呆了好久,心想或许这也是他获得的“能力”之一,于是他再次专心凝想阿琳的面貌,这次他的左眼钻出了只蜻蜓。
“这是⋯⋯千里眼?”他闭起眼睛,所见到的景象便完全是蜻蜓见到的景象了,虽然和人眼所见有些不同,但仍然能够清楚见到四周一切。
跟着他发现自己可以控制蜻蜓飞行,他控制着蜻蜓在房内四周飞窜,这让他觉得像是自己会飞一样。
“他”飞入了房中半空的虫云,随着甲虫、飞蛾、蝴蝶、蜂等昆虫缓缓飞绕。
一时之间他有些感动,那些飞虫在他操控的蜻蜓飞过时,都会特意让路,且也有其他蜻蜓,在他前后左右护卫,仿佛屋内半空中那虫云里的昆虫,全成了他的士兵,他的空军。
跟着“他”又飞到床边观赏他的“陆军”,“他”在房中飞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便停在窗边。
他起身,将窗户揭开一条缝,让“他”飞出窗。此时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色转为黯淡,“他”快速飞着,穿过大街小巷。
突然有个念头令他又兴奋又紧张,他想要看看阿琳,虽然阿琳现在未必在家,但他可以等。
他记得阿琳家的住址,那是在市区巷弄里一栋三房两厅的普通公寓,阿琳和姐姐、父母同住。
但就当他思索着确切方向的同时,蜻蜓视线陡然消失了。
“咦?”他抓着头,觉得有可能是自己一不专心,就无法随心所欲地控制蜻蜓,也有可能是被空中的鸟给吃了。
“或许经过练习,可以更熟练。”他做出这个结论,便穿上外套,再次拿着雨伞下楼。
这一次他出门时,显得自信许多,虽然电梯镜子里的他看来仍然那么狼狈,但他知道自己拥有了一项神奇能力,这让罗裕文觉得平凡的自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先上眼镜行,配了一副淡褐色镜片的眼镜,用来遮住自己那双红通通的眼睛,他对店员声称自己患了结膜炎,怕吓着朋友。
跟着他买了丰盛的便当和饮料。
虽然他的身上偶尔会发出虫爬感,像是有虫出现在他的衣服当中,但他已经可以凭借着意识控制那些虫,让虫儿们乖乖地一动也不动,或者是将虫逼回自己的身体里——他觉得那些虫子是从自己身体里钻出来的。
入夜后视线不佳,返家后的罗裕文,不停地练习着操纵蜻蜓飞行。他一共派出了十来只蜻蜓,终于成功地飞到了阿琳家。
此时已经接近午夜零时,“他”在阿琳家前后飞绕了一阵,找不着能够飞入屋内的空隙。
最后,“他”停在阿琳卧房的玻璃窗上,因为窗帘是拉起来的,“他”仅能从房中的灯光变化,和偶尔人影的走动,来猜想阿琳现在在做什么。
一天便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罗裕文迫不及待地再次放出了蜻蜓,前往阿琳家。
蜻蜓的飞行速度最高可达时速一百公里,在市区街道可比大多数汽机车快上太多,加上在空中直线飞行,从罗裕文居住的大楼出发,用不了几分钟,就能抵达阿琳家。
“他”再次停在阿琳窗边,同时,“他”见到窗檐角落那只死去了的蜻蜓。
那是昨晚的蜻蜓,想来是冻死的。
昆虫大都怕冷,而罗裕文的能力能够保护受他控制的昆虫不畏酷寒,但若是罗裕文不再以能力控制,在隆冬的室外,昆虫很快便死去了。
“唰——”阿琳拉开了窗帘,“他”就停在角落窗边,这是罗裕文第一次见到阿琳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模样。
远在自家的罗裕文,屏息专注地闭着眼睛,凝望着阿琳的一举一动。
阿琳打着哈欠进出卧房,刷牙洗脸之后,端着一份早餐和果汁回到了房里,开启计算机上网。
从“他”的角度,只能够见到阿琳的侧面。
“啊!”罗裕文愣了愣,他差点忘了自己也能够上网和阿琳对话,他那些道歉信、电话简讯都尚未收到阿琳的回复。
就这么一晃神,他已经失去了那只蜻蜓的视线,而那可怜的蜻蜓会在冬天的清晨失温死去。
他开机上网,透过实时通讯软件向阿琳再三道歉。
“没关系啦,那天我后来碰到了个老朋友,另外找地方打发时间了。”阿琳这样回复他。
他再次提出了新的邀约,今天、下周、下下周⋯⋯却都被阿琳推辞了。
他试着找新话题,即便只能聊聊天也好,反正他们是同事,每天都能见面。
或许是受到昨天失约的影响,阿琳的回复冷淡许多。
“我有点事,下次再聊。”阿琳传来这样的讯息,跟着便将实时通讯软件中的在线状态切换成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