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种鬼1

换源:

  “好痛⋯⋯好痛⋯⋯”

夜路迷迷糊糊地呻吟着。

他觉得手臂发出一阵阵刺痛感。

他感到四周在震动,同时伴随着一种喀啦啦的声音,和一种古怪的上升感,随着他略微清醒,他意识到那不是上升的感觉,而是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被推着前进。

他隐约见到身子两边是长廊,天花板上青森的灯光渐渐远去,接着又有新的灯光进入他的视线,他想要坐起来看看到底是谁推着他前进,但他的身子被绑在床上,仅能勉强抬起头,往自己的脚尖看去。

是阿君。

阿君朝他笑了笑。

夜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阿君的笑容十分真诚。

就像一只饥饿的野兽,望着一道美食时所发出的真诚笑容。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您是⋯⋯黑摩组的成员吧,我⋯⋯我跟黑摩组的人也有点交情,不⋯⋯应该说是认识,我们或许可以谈谈⋯⋯”夜路呢喃说着,试图改变情势。

他只记得当松狮魔被安迪收伏之后,他本来想说点话,缓和一下气氛,但那个粗暴的鸦片不晓得看他哪里不顺眼,赏了他几拳,他便失去了知觉。

待他恢复意识,便已是躺在这张床上,被阿君推动着。

从松狮魔战败后到此时,经过了多久呢?落败的松狮魔处境如何?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捱了拳头的脸颊仍然又痛又肿,同时手臂也痛,是在被鸦片揍时,撞到了什么吗?

刚这么想时,侧头看了看他的手臂痛处,猛地一惊——

是一排大头针。

扎针处,扩散出了大大的“手”这个字。

“天啊⋯⋯”夜路感到背脊一阵发冷,他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了,他心想要是自己别想赚那么多外快,乖乖窝在家里,或许还可以一面逗逗可爱的松狮魔,一面悠哉地写小说;又或者他安分点,别捉弄奕翰,至少出事时也可以喊个几声求救。

但他很快知道后悔是没用的,他被推进了一间冰冷的房间,房里弥漫着一股臭味,那是一种淡淡的尸臭味,是种血肉腐化之后的气味。

他感到身边有两个人,是宋医师和骆爷。

宋医师的双手缠着绷带,和松狮魔一战时受的伤似乎已经治疗过,骆爷则站在宋医师旁边,捧着一个小木盒,在里头东挑西拣,像是在选什么一样。

“啊!”夜路骇然大惊,他见到骆爷身后还有一个东西,那是一只简陋的木头架子,松狮魔被三十支黑色长钉穿过了四肢五脏,将它钉在那木头架子上。

松狮魔眼睛半睁,一颗大脑袋歪歪斜斜地垂着,舌头也垂了出来,在松狮魔的脑门正中,插着一把又粗又尖锐的匕首,匕首的尖端,微微穿出了它的下巴。

“松狮魔⋯⋯”夜路强烈地恐慌起来,他害怕又难过地哭了,接着他想起了利瓦伊仁,那个拥有一双摄魔手的协会菜鸟。

两个月前,当夜路得知晓春收伏阿鬼的过程,知道利瓦伊仁魂灭了,魄质和一柄伞融合为一,成为被供奉在郭家那千把囚魂伞其中之一时,惊讶之余,也有些感伤。

当然,此时他心中自然不仅仅是感伤那么简单。

他还记得数年前出道不久的他,面临灵感枯竭、一连拖稿半个月时,那个淡出异能圈许久的出版社老板亲切地要他别担心,说会遣个小家伙去帮他处理日常杂务。

当时他满心幻想对方究竟是个能伺候他洗澡睡觉的美艳妖女,抑或是能陪他勇闯凶恶险境取材的强力保镖,又或是能帮他打点一切的忠心奴仆,答案揭晓了,原来是个脑袋特大的松师犬魔。

那天松狮魔是从他家厨房那破陋气窗挤进来,在他笑呵呵想逗狗玩时,他的手就被咬了,接着他的脚也被咬了,他气冲冲地想教训一下这看来不起眼又有些滑稽的小狗魔,但松狮魔嘴上的力道让他发现自己的愚蠢,他觉得自己被它叼在嘴里的脚,会和他的身体分开。

之后就是那年复一年的写作和兼职发案的生活,一晃眼也五、六年了。

从相遇的第一天起,松狮魔一直是那副傻样,好像从来没变过,尽管他们曾多次一同身历险境,不论处境多么艰难,松狮魔似乎没有害怕过,顶多偶尔会长出很长的耳朵,奔跑的动作加快许多。

夜路几乎没办法将眼前那只身上插满黑色长钉、脑袋上插着匕首的松狮魔,和以前那个傻呼呼流口水的松狮魔连接在一起。

“你们⋯⋯你们⋯⋯”

夜路本来想要说一些谈判的话,此时一句也说不出来。他颤抖了一会儿,当宋医师利落地在他右边肩头划下第一刀时,他痛苦地喊叫起来。

“你们真是混蛋⋯⋯混蛋!”

然后是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夜路的肩头出现了一个“米”字形开口,阿君依然用那种盯着美食的微笑瞅着夜路,将那钉着松狮魔的木架子,推到了夜路身边,还低下头,舔舐着夜路脸上的眼泪。松狮魔淌下的鲜血,溅满了夜路的脸,阿君也一并舔去了。

“啊!啊——”

夜路肩膀上那米字开口,被宋医师以器具扒得更开,几乎可见到森白臂骨。

夜路痛得失禁了,屎尿的气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和那些尸臭味混合为一,他的脚和身体被粗麻绳紧紧捆在床上。

夜路不停踢踹,他自然没有挣断粗麻绳的力气,他极端后悔当初出版社老板带领他进入异术界圈子时,介绍了一些异能人士,让他挑选几样奇术学习用以自卫防身,他却挑选了一种作为孩童恶作剧的“蚂蚁术”,一来学起来很轻松,二来他认为以后或许可以用来调戏女孩、增添几分情趣。

此时他的蚂蚁术完全无法帮他脱困、无法帮他收拾这些凶狠的家伙,他仅能弯曲手指,点击着自己的手掌心,试图让麻痒来分散肩膀上的剧痛。

“蚂蚁、蚂蚁⋯⋯呜呜⋯⋯啊!”

骆爷将几张符塞入夜路肩头那米字开口中,接着又塞入一些奇怪的东西,再然后,骆爷将松狮魔的下巴按在夜路肩头的米字开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