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摩组的伙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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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行?”夏士渊正洗脸刷牙,听着夏又离在门外说,要和高中同学一同前往南投集集进行五天四夜的旅行,咕哝问着。

“嗯。”夏又离背立在厕所外,等了数分钟,这才等到垮着脸的爸爸出来。

“你知道你前几天模拟考的分数吗?”夏士渊淡淡地问。

“嗯。”夏又离点头,说:“我会带课本去。”

夏士渊拍拍夏又离的肩说:“这样好了,下次吧,等你下次模拟考的成绩出来之后你再去玩,旅费我出,再给你一些零用钱买纪念品。但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模拟考成绩一定要让我跟你妈满意。”

“嗯。”夏又离默然一会儿,说:“可是这次是大家说好一起去,旅费我也先交出去了,如果这次爽约,那我连朋友也没有了。”

夏又离一面说,上楼转往自己的卧房。“放心啦,我会带书去,我同学里面有几个考上好学校,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向他们请教。”

夏士渊本来不会答应的,但拒绝的言语却像是鱼骨梗在喉间,难以说出口。

为什么呢?

是他数天前针对夏又离成绩的责骂太严厉了吗?

还是听夏又离说“连朋友也没有了”这一句话时,话里的那个“连”呢?

——除了朋友以外,夏又离还失去了什么?

夏士渊若有所思地回房,拨了手机,将夏又离打算和同学出游的事,告诉妻子周文美。

周文美在隔邻的房中接听。

……………

第二天的早晨,夏又离茫然醒来,他时常在自床上坐起数分钟后,才能够渐渐回神,他又觉得自己像是和谁讲过话了。

“到底是谁?”夏又离呢喃着下床。

爸爸夏士渊已出门上班,妈妈周文美正要上班,夏又离刷了个牙,来到餐桌呆呆地坐下,打着哈欠。

他注意到桌上摆了只牛皮纸信封,他打开,里头是五千元。

“那是你爸爸给你的零用钱,你不是要和同学去旅行吗?”周文美端着早餐步出厨房,放上餐桌,也从口袋掏出了几张千元钞票,放在桌上,说:“这是妈给你的,你好久没出去玩了,玩得开心点。”

“谢谢。”夏又离接来那几张千元纸钞,拿在手上端看半晌,这才将纸钞放入信封中,信封中便有了一万元整。他问:“怎么不装一起给啊?”

“别玩疯啦,记得打电话回家报个平安。”周文美擦了擦手,匆匆地提起随身提包,准备出门上班。她一面在玄关中穿鞋,对夏又离说:“还有啊,回来之后,真的要好好念书了,知不知道?”

“嗯。”夏又离低头吃着早餐,听着大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

夏又离将整理好的行囊提下楼,有一只大旅行背包、一只旅行箱,以及一只宠物提箱。

两大包行李里头装着的,可不只五天四夜的换洗衣物。

他将背包背上、提着旅行箱和宠物提箱,到了院子里的小狗屋前,蹲下抚摸着老皮的头。

老皮似乎更衰弱了些,仅能稍微昂起头来,嗅了嗅夏又离的手。

夏又离让它喝了些水,将它抱进宠物提箱中,再在提箱中洒了些饲料。

然后他带着老皮和行李,离开了生长至今的家。

他在走离半条街时,才回过头。

此时已近黄昏,他望着在阴郁天空底下的那栋两层透天老屋,对夏又离而言,对那个家的记忆较为鲜明的部分,大都让他觉得冷冽刺骨。

而更多曾经愉快的回忆,似乎都太遥远了,遥远到了模糊不清的地步。

他瞥见遥远楼房角落的屋檐底下,坐着几个老人,那是他前些日子刚练成“开眼”时见到的那些过世的老爷爷们。

这条街上原本入夜后会出没的游离鬼魂,在夏又离每天晚上闲来没事就爱招出一堆镇魄犬之后,大都离他家远远的。

有时夏又离外出,偶尔见着了聚在远处的他们,那些鬼魂便会停下原本的交谈或是动作,静静地看着夏又离。

“好吧,再见。”夏又离向他们摇了摇手,毕竟夏又离曾经认识他们。

半小时后,夏又离搭乘捷运,抵达某站出口。他站在大街上张望半晌,正想打手机,就听见两声鸣响喇叭声。

回过头,是一辆不新不旧的汽车,汽车玻璃贴有反光贴纸,看不清里头的人。

只见前座车窗降下,里头是戴着银蓝色墨镜的小非,她指指自己的墨镜说:“漂亮吧,刚买的喔!”同时,她也向夏又离比了比后座的位置。

夏又离拉开后座车门,紧张且兴奋地将行李弄上了车,这才提着装有老皮的宠物箱上车。

他透过宠物箱的缝隙往里头和老皮对看,老皮的眼神流露出些许不安,但它不吵也不动。

夏又离想起以往带老皮上医院打针什么的,老皮也是这般乖巧,或许它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主人宠爱的类型,因此总是表现得安静乖巧,甚少表露出一般小型犬的神经质习性。

昨晚夏又离听了安迪对他以往所不知道的世界稍加解释之后,他便毫不考虑地想要加入黑摩组了。

安迪也爽朗地答应,条件是夏又离必须和大伙朝夕相处一段时日,以培养伙伴之间的信任和默契。

昨夜,安迪是这么说的:“拥有力量且又志同道合的朋友想要跟我们并肩作战,我们当然欢迎。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黑摩组不是夏令营,我们也不是游客,我们是战士;我们进行的事情可不是游戏,是战争。”

“我知道。”当时夏又离恳切地点头,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

“对了,你怎么和你爸妈说的啊?”小非在汽车行进一段时间后,好奇地对着后视镜里的夏又离这么问。

驾车的是昨夜那矮壮汉,他穿着无袖紧身白衣,露出两只刺满怪异图腾的精悍胳臂。

夏又离本来瞧着那矮壮汉手臂上的刺青,但透过后视镜和那矮个壮汉目光相对,便让那矮壮汉的凌厉眼神吓得赶紧将视线移开。

同时他也意识到小非在和他说话,便问:“你⋯⋯你刚说什么?”

“你很不专心喔,我说——你怎么和你爸妈说的?”小非皱起眉头问。

“我说⋯⋯我要和同学去旅游,五天四夜⋯⋯”夏又离回答。

“哼。”那矮壮男人不屑地冷笑一声,使得夏又离有些窘迫。

小非对着夏又离指了指那矮壮男人,笑着说:“我来介绍,他叫『鸦片』,是个肌肉狂,有点心理变态,久了你就习惯了。不过,我想你还是不会喜欢他,呵。”

“嗯⋯⋯”夏又离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对黑摩组,对安迪、小非和鸦片这些人有着奇妙的憧憬,对他们正在进行的计划有浓厚的兴趣。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待在那个冰冷的家中,日夜重复着同样的作息,只为了在来年争取一个更好的学校。

对他而言,当他完成那个目标时,便也代表着他将失去些什么。

他当然没有忘记数年前那晚,父母最后一次相拥前的约定——“等儿子大学毕业,他们就离婚。”

对夏又离而言,家中冰结的气氛还要持续五年,太漫长了,且到了那时,在冰冷之后等着他的,也是破碎。

对夏又离而言,这样的生活一点意义也没有,他不觉得自己抬起脚步,是朝着美好的明天踏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待在死牢中等处决降临的囚徒一般。

而且,处决最终将由他亲手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