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墨绿色军用吉普车猛地加速,超过了敞篷跑车,稳稳追至小货车车尾。
鸦片站起身来,他脚下这辆军用吉普车没有前挡风玻璃,因此他抬脚一跨,便从副驾驶座上跨上引擎盖。
随着吉普车逐渐逼近小货车车尾,鸦片咧嘴露出奇异笑容,身子微微弯弓低伏、双臂下垂,像是一头准备展开狩猎的猛兽。
他的目光如同饿狼,扫视着小货车上每一个人。
“千万别让他上车。”陈顺源深深吸了口烟,呼出一团浓烟,双手伸进烟团中一抓一捞,然后往鸦片一掷。
一阵银光闪耀,陈顺源掷出的是一片冰冻日式十字镖。
鸦片不避不闪,只是抱拳护住脑袋。
噗哧噗哧,那些十字镖一枚枚插在他的胳臂、双腿、胸腹上。
十字镖插着的地方,立刻泛起淡淡光烟,结出一层冰霜,但那些冰霜立刻便让鸦片鼓动肌肉散射出的黑气驱散。
鸦片放下双臂,将插在全身上下的十字镖一枚枚拔下。
吉普车再次加速,更加接近小货车尾。
“鸦片,安迪要你退后,别逼太紧!”莫小非的喊声自后方窜来。
“为什么?”鸦片皱起眉头、微微转头。
小货车车斗上所有人可没放过鸦片分神的这一刻,大伙儿同时发动攻击——
长门的银刀、吴枫的白绳弯刀、菜刀伯的牛排刀、陈顺源和老陆的飞符、摩魔火的火球和其余昼之光成员一口气放出的突袭法术,便连张意也挤在众人之间,挺着玻璃瓶对准鸦片脑袋,射出一发混着火毛的百斩符。
“喝——”鸦片在那前方那眼花撩乱的攻势炸来的前一刻,取下了一枚戒指。
他全身炸出黑气。
那黑气剧烈到将他脚下吉普车的车速压缓许多,自然,也将那扑面袭来的飞刀、弯刀和各种符咒法术全吹得歪射乱飞,或是直接抵消冲散。
小货车车斗上众人见鸦片竟能凭着黑气风暴守下所有攻势,可都吓傻了眼——除了陈顺源,他像是早料到鸦片必然无惧己方第一波攻势,因此掷出第一批符箓后,立刻补上第二批飞符,且抓准鸦片那黑气消散的时间差,啪啪啪啪地贴上鸦片全身,炸开!
五颜六色的奇异火焰在鸦片身上燃起。
陈顺源为了抵御胸前火伤,修炼各种冰术,却同时也为了更加了解火术,而修习一些火术。
长门的第二批银流刀随即追上,劈进鸦片肩头,却劈不断他的骨。
鸦片哼哼地笑了起来,抬臂拨开吴枫甩来的两柄白绳弯刀,再捏着嵌在他肩上的银流刀哼地捏碎;
跟着,他抬手抹了抹胸腹,将那奇异火焰跟烧毁的背心一同抹去;
他那摘下一枚戒指的手掌散溢着黑气,黑气所到之处,不仅扑灭了异火,且还像是能够治愈伤处,他用手捏了捏裂开血口的肩,裂口便黏合,不再流血。
小货车趁着众人这阵猛击,减缓了车阵追势,加速拐进前方巷弄。
巷弄外公寓两侧窗上闪动着各国文字,其中也有四个中文字——
欢迎光临
敞篷跑车和吉普车,在那巷口外停下。
莫小非自后座站起,对着鸦片嚷嚷起来:“鸦片,虐待别人身体已经无法满足你,所以你开始要虐待自己的身体了吗?你明明可以躲开,为什么要硬捱他们攻击?”
“陈顺源的法术,没我想象中厉害。”鸦片冷冷笑着。“我本来以为会更痛一点。”他全身皮肤尤其是双手部位,都像砂石一般粗糙。“为什么不让我抓他们?”
“安迪怕你太急,吃了他们的亏。”莫小非答。
“吃了他们的亏?”鸦片哼了一声,将摘下的戒指戴回。“他们除了烧掉我一件背心之外,还能让我吃什么亏?”
“不是那些破烂东西,是伊恩。”莫小非说:“忠孝桥抓砚先生那一次,你没跟着一起来,你不知道伊恩的厉害。”
“我没在车上见到伊恩。”鸦片哼哼地说。
“我跟安迪都见到了。”莫小非说:“伊恩在那小子背上,就是那个不怕黑梦的小子,他背着七魂,伊恩就抓着七魂——伊恩现在变成一只手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但还是能用七魂,上次我双手双脚都被斩掉,还好跑得快,不然连脑袋都没了。”
“那是你。”鸦片冷冷一笑。“我跟你不一样。”
“你少嘴硬。”莫小非举起双手,在鸦片面前晃了晃。“他斩我手脚的时候,我全部的戒指都摘下来了。”
“⋯⋯”鸦片默默无语,他再自负,也知道摘下所有戒指的莫小非,力量绝对比只摘下一枚戒指的他强大太多;倘若连那时的莫小非都被伊恩轻易斩断四肢,那么当时他若飞扑上车,说不定真会被砍飞脑袋。
后方,黑梦建筑群海啸般覆来,一栋栋楼房变形窜长,漆黑的苔爬满了墙,一面面怪异招牌穿墙而出,巨大腐锈的铁窗和加盖建筑不停增生,有时崩裂砸落地面,然后增生出奇异的新建筑。
而前方那小货车驶入的巷口,以及四周巷弄、建筑,也同时产生变化,马路上立起持着宝剑的巨大罗马石雕,米白色石板铺上四周公寓壁面,一扇扇窗子都闪动着人像。
全是清原长老、绅士、淑女和拉玛伸、庞克、玛丽等昼之光成员的头像,或是半身像。
“这是他们的结界吗?”莫小非和邵君像是看热闹般打量着前方楼房出现的变化。“他们想施展结界跟我们的黑梦硬碰硬?”
“别小看对手,绅士淑女的结界若自称世界第二,天底下也只有艾莫和丽塔有资格称第一。”安迪自敞篷跑车后座站起,双手插在口袋里,朝着道路上几座巨大罗马石雕后方缓缓落下的巨大布幕里,那清原长老和绅士淑女的身影点头示意。
“终于见面了。”布幕上的绅士捏着胡子,望着安迪等人。
“是啊。”安迪笑了笑,转头看看身后街道在黑梦作用下,不停变化窜长的怪楼建筑,又望回前方那立起大小白色石雕的绅士淑女结界,说:“能够亲眼见识绅士淑女结界的威力,实在令人心痒难耐。”
“我也是。”绅士笑了笑,说:“一直很想亲身体验这似乎能够吞噬一整座城市的黑梦。”
“何止是一整座城市。”莫小非笑着插嘴。“黑梦能够吞噬整颗地球。”
“我一点都不怀疑。”绅士点点头。“所以,我们现在要开战了吗?要不要倒数计时?”
“已经开始了,不是吗?”安迪哈哈一笑,四顾着,只见左右两侧公寓楼房壁面模样出现了明显的分歧,其中一半磁砖纷纷脱落,铺起一片片白色石板,竖起一盏盏火把和各种艺术浮雕;另一半,则爬满黑色苔藓和霉斑、窜长出古怪招牌和锈蚀铁窗及天线支架。
两股结界力量壁垒分明,有时白色石板轰隆隆地盖入黑苔壁面范围,像是骨牌般快速扩散,但很快便让周围锈蚀铁窗、古怪招牌淹没,且被黑色范围反攻碾入白色范围,两股力量黑白棋般对抗较劲。
底下的便利商店和自助餐店里的情景更是奇异而激烈,店里的灯光一下子雪白明亮、一下子猩红阴森,货架上的商品有时唰地变成一整排石雕饰品或书籍,然后破西瓜般地炸成一颗颗血腥脑袋或是残足断手;店里店外,巨大的石雕卫兵举着大剑和黑色水鬼群激烈大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