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主管,你们终于来啦!”夜路架着昏睡不醒的奕翰,一跛一跛地走来,想要给贺大雷一个拥抱。
但他让松狮魔咬倒在地,奕翰也瘫滚到了一边,身子仍然不停颤抖抽搐、涕泪纵横。夜路摊着手对松狮魔说:“我没笔啊,你要我用什么写,鼻涕吗?”松狮魔这才松口,却仍咬着夜路裤管,拖甩着他,逼着他去找笔和纸。
“你们没事吧?”贺大雷这么问,但目光却放在阅览大厅正中的羌子身上,阿虾让灵能者协会的封魄结界照印得受不了,操使羌子连连后退。
那些大鬼先前领了命令,此时即便灵能者协会攻了进来,大部分的鬼却仍在围攻羌子,当然他们不是羌子的对手,很快便渐渐被歼灭。
“陈主管他们在外面截住了逃出来的挲袈组,打起来了——哇,他们打到街上去啦!”几个灵能者协会成员透过对讲机向贺大雷报告。
“啧!要碇夫小心点,王家伞师暗中相助挲袈组,附近可能还有伏兵!我在这里先处理这大家伙,叫外头结界组动作快点,这小鬼过不了结界,大家伙便也出不去。”贺大雷透过对讲机呼喝指挥。
“阿虾——你这个杂种屌的!”
一声厉喝吓得阿虾差一点魂飞魄散,他回头,见到服务厅方向又走进一批人,其中有个老人,身后跟着一个白毛大魔——阿满师和阿毛。
阿满师倒提着一把素白油纸伞,像是提着一把绝世宝剑;阿毛肩上悬挂一只木箱,里头装着十一把伞。
阿满师走入阅览大厅后便站定不动,他愤怒瞪视着羌子身上的阿虾,此时阿虾已经转移坐上羌子的鹿背,从羌子的胁下探头偷望了阿满师几眼,大气也不敢吭上一声。
“哇塞,日落圈的名人来了耶!”夜路接过松狮魔不知上哪叼来的纸跟笔,伏在地上正打算开始写后记。
一见到阿满师亲临,若非此时大战一触即发,且松狮魔还叼着他的脚踝,他必定要赶上前纠缠不清,想要套出些有趣题材。
“你这死骨头、夭寿子!”阿满师厉声大骂,举起油纸伞正对着羌子。“俺将你们当成亲生儿子,你们毁了俺两把伞、偷了俺两把伞,你对得起俺吗?”
阿虾躲在羌子身后好半晌,这才怯怯懦懦地回话:“阿满师啊,这、这不关我的事,都是那个阿鬼啦,他说你老了,管不动那些伞了,我们不拿,有一天伞也会出事⋯⋯还不如⋯⋯”
“放你个屁啊,死骨头、杂种屌的!”阿满师怒吼打断了阿虾的辩解,他气骂着:“俺就算死了,也还有晓春,晓春的操伞术就快要胜过俺了,你们两个死骨头想偷伞修炼自己,以为俺不知道吗?忘恩负义的家伙!”
“阿满师,你⋯⋯你放过我吧,放我一条生路⋯⋯”阿虾用哀求的语调说。
“那你把羌子收了,跟俺回去!”阿满师怒斥。
“不⋯⋯不要⋯⋯”阿虾的语气又变了,他犹豫着、迟疑着,他说:“阿鬼⋯⋯如果阿鬼还伞我就还。”
“死骨头仔啊,不见棺材不掉泪!”阿满师气得直跺脚,他向阿毛伸手疾喊:“毒蛇伞!”
阿毛立时从伞箱里抽出一把淡青油纸伞递给阿满师。阿满师接过了手,手一抖便张扬开来,弯弓着腰将伞斜横放低、缓缓转动,一条一条的蛇自转动的伞缘落下了地。
那些蛇短则一公尺、长的则有三、四公尺,十条、百条、千条,地上的蛇一下子堆积如海、扭动如同浪潮,全往羌子的方向涌去。
“噫——”阿虾不曾见过阿满师使用这伞,这些年阿满师几乎不曾与人争斗,但阿虾还是听过阿满师述说自己往年事迹,他见到阿满师手上的素净白伞和阿毛肩上挑着的那只伞箱,知道那就是阿满师以往时常提及的“阿满师的传家宝”。
即便是阿满师早年,也甚少使用镇宅四伞,一来那是阿善师留下来的传家宝,杀气太重,阿善师在世时,便不准阿满师乱用;
二来阿满师毕竟心高气傲,认为镇宅四伞终究是阿爸年轻时的伟大战果,他自己也要搞一套留给郭家后世的好宝物,因此多年以来,他大都使用自己专用的囚魂伞来对抗恶敌,专心炼就一套自己专属的囚魂伞。
“护身八伞!”夜路对阿满师的护身伞也早有耳闻,但他见阿毛肩上那伞箱里的伞可不只八支,他不知道这些年阿满师又另外增添了四把,两年前阿满师停止制造新护身伞,觉得够了,他要将这“十二护身伞”传给晓春,自己则开始使用阿善师留下来的镇宅四伞。
“少年仔,你有没有准备好啊!”阿满师转出一堆小蛇时,突然转头斥喝着身后那个灵能者协会成员,他说:“俺晓春要参加暑期辅导,没空来江北玩,你要好好帮忙拍下来啊⋯⋯”
“好⋯⋯好!”那协会成员手上托着一台小型摄影机,他向阿满师点了点头说:“早就准备好了。”
“准备好要跟俺说开麦拉啊,你这笨蛋!”阿满师气骂。
“开⋯⋯开麦拉!”协会成员勉为其难地说,却又突然尖叫:“阿满师!”他见到羌子踏过一片蛇海,朝阿满师奔来,同一刻贺大雷身形极快,也朝阿满师冲来。
“俺知啦!”阿满师“噫呀”一声,将伞忽地拉起,像是拉起了一道大绳,那千千万万条蛇,卷动成了一条巨大蛇柱,掀倒了狂奔而来的羌子,阻止了他的突袭。
前来急援的贺大雷赶紧向后一跃,差点也让这蛇柱波及,他后退几步,且举手示意其他成员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晓春啊,好好看仔细啦,俺以后可能没这机会演给你看啦。”阿满师对着那年轻协会成员手中的摄影机高声厉喊,跟着转动手中的毒蛇伞,那巨大蛇柱瞬间散开,在空中彷如蛇雨落地,哗啦啦地落下,盖满了羌子全身。
“哇呀——”阿虾身上让无数条蛇缠上,惊骇地连连伸手拨打,但他同时仍咬牙操伞,试图突围而出。
羌子前蹄再起,重重踏地,突如其来的狂吼同时炸出黑气,震飞一堆落蛇。
“唔啊!”夜路让羌子突然发出的巨吼震得连笔都拿不稳,他在纸上随手乱写了几个字,又将视线移至前方的激战,但他马上感到松狮魔跃上了他后背,张开血盆大口,衔住了他脑袋,气得伸手向背后拨打。
“你这笨狗,这是难得一见的大战啊,你让我好好看完,增加一甲子功力,你看同样都是狗魔,阿满师那只就这么古锥,还会拿伞,你除了咬我跟流口水之外还会什么?”夜路指着阿毛说,但他觉得松狮魔的利齿开始有一些些进入他的头皮时,只得低下头专心写,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瞄扫战圈。
“虎仔、熊仔!”阿满师厉声大吼,他右手一扬,将那素白伞张开,伞下白光涌现,一个奇异怪鬼穿着白袍盘腿坐上伞顶,那鬼脸上平板一片,没有五官,但有六只左手和六只右手。
阿满师将白伞嵌进肩上斜背着的一根管柱,那管柱管口比伞柄略宽,是特制用来置放伞柄的器具,管口还有个铁扣,白伞伞柄一入管口,便弹起扣上,如同加长了的伞柄一般。
阿满师将毒蛇伞向上一抛,那十二手怪鬼接了伞,斜斜举着,同时一旁阿毛又从伞箱里抽出一黄一黑两支伞,交给阿满师。
阿满师双手横伸,双伞齐开,落下一熊一虎,朝着羌子奔腾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