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听他的,这些都是你的工作资料,我怎么会跟你收钱?”夜路气呼呼地瞪着奕翰离去的背影,拍着胸膛,指天指地替自己澄清。
“这些⋯⋯是中毒吗?还是被什么咬的?”夏又离没有仔细听夜路的辩驳,他只是呆看着那第二份活页夹当中的数张黑白打印照片。
照片内容是手臂、腿等人体各部位,而照片中那些手脚躯干的皮肤外观都有些明显的痕迹,是些细小的伤口、肿包。
“你真聪明,真有天分!”夜路大力鼓掌,神秘兮兮地说:“是咬的没错,虫子咬的。”
夏又离指了指第一份活页夹中的剪报,说:“是这四个人?”
夜路点点头,清了清喉咙说:“某些法医也是协会的人,他们会将一些死因不单纯的死者情形记录之后,回报给协会,协会会判断这些命案是否与四指或是异能者、鬼灵现象有关,再将确定的案件分发处理。”
夜路这么说,见夏又离点头表示理解,便继续说下去:“被蜂螫死、车祸、心脏麻痹、凶杀命案⋯⋯表面上是毫不相干的死亡消息。不过,被害者的遗体被送进医院之后,被验尸官发现了其中某些共通点,就是——”
“就是⋯⋯都被虫咬过?”夏又离抢着回答。
“是的。”夜路点点头,跟着,从背包取出第三份活页夹,推到夏又离面前。
夏又离翻开,这份文件颇厚,有图有文。夏又离的目光停留在那黑白打印照片上,照片中是个六十多岁的异国老者,一旁的文字标题是大大的两个字——虫人。
............
晚上,夏又离家中。
电视机播放着日剧,剧情里那患了绝症的女孩躺卧在病床上,苍白地望向窗外,回想着在她病发之前,与那个男孩相处时的种种——
“唏⋯⋯唏唏⋯⋯哈啾!”夏又离的鼻子发出唏哩苏噜的声响,跟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卫生纸⋯⋯天希,卫生纸。”夏又离的鼻涕淌到了嘴唇,他喃喃地说,视线仍不敢离开电视屏幕。
他轻唤两声,他的左手才缓缓抬起,手上抓着一把卫生纸,往口鼻上一盖。
“苏——苏噜——”他用力擤着鼻子,说:“擦一下。”他的两只手这才抓着卫生纸,在口鼻处抹了抹,但却将脸上的鼻涕抹得更开。
“唏⋯⋯哈啾!哈啾!哈⋯⋯哈⋯⋯哈啾——”
“你好吵啊,头不要晃来晃去!我要看电视啦!”天希在夏又离身体里大声抗议。
“我感冒了!”夏又离无奈地说。
此时是约定中的“天希时间”,天希会控制他的身体看电视,然而由于钉魂针效力再次发作,天希只能够控制夏又离一双手,其余身体各部位,仍归夏又离使用。
因此夏又离一打喷嚏,天希所见到的画面便会大力颤动一下;而夏又离想擤个鼻涕,却又无奈双手不受控制。
“忍耐一下,快演完了,你不让我好好看完结局,我会杀了你。”天希这么说。
“⋯⋯”夏又离莫可奈何地瘫坐在沙发上,瞪大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这部他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日剧。
“哈啾!”他回想着下午夜路给他的三份资料,分别是四则死亡新闻的剪报、死者身体照片,和那份关于“虫人”的文件。
就如同将邪鬼恶灵封印在伞中修炼驱使的“伞师”;或是结合园艺,将鬼魄凝入植物种子,埋入土中栽种的“鬼农”;
或者是专门调教修炼动物灵的“驯兽师”等⋯⋯
“哈啾!”
“虫人”指的是东南亚某些国家中,一派冷僻而神秘的异能者,他们以一种异术来操使昆虫⋯⋯
“哈啾!”
那份关于虫人的数据文件,是夜路花了数个晚上,在灵能者协会一个半公开的网络数据库中搜寻得来,多半是些关于虫人们的过往纪录,其中有正有邪。
有某个虫人驱使昆虫杀倒一整个凶残帮派;也有某个虫人和恶势力勾结,作为铲除异己的打手;
甚或是某些操使虫术,单单针对个人仇家或是情敌攻击的小凶案⋯⋯
“哈啾!”
夏又离大略看过那份文件之后,对于虫人的异术有了初步认识,但他还是漫无头绪,不知从何着手。
四个死者唯一的共同点,除了在死前都曾遭受虫噬之外,只有全住在大江北地区这一点勉强算得上有点关系,其余生活圈、工作环境毫不相干⋯⋯
“哈啾!”
在夜路提供的警方资料中,四人当中在家遭受蜂螫身亡的,是个二十五岁的摄影师;
车祸身亡的机车骑士是名上班族,年纪则比摄影师小了两、三岁;
小企业主近五十岁,从事连锁餐饮生意;
酒店小姐则尚不满二十岁。
“哈⋯⋯哈⋯⋯”夏又离倒吸几口气,又想要打喷嚏。
“闭嘴啦!”天希怒斥,操纵着夏又离双手,一只手捏着他的鼻子,一只手摀着他嘴巴。
但夏又离却还是忍不住打了好几个连环大喷嚏,双手沾满了鼻涕和口水。
“恶心死了,你好烦!”天希气恼地骂,甩着夏又离的双手。
即便那双手是夏又离的,但鼻涕的黏滑触感仍使她反感。
“一直吵我看电视!啊,我没看到刚刚那是什么——”天希受到夏又离连环喷嚏的干扰,没能看清楚女主角在临死前,亲手交给男主角那只小盒子当中的东西,只见到男主角流下两行热泪,镜头切换,变成了蓝天白云和过往回忆,跟着是工作人员名单和优美动人的片尾曲。
“哈啾、哈啾!”
“啾你个鬼!还给你、还给你!”天希气恼地将夏又离双手在他脸上胡乱抹着,将掌上的鼻涕口水抹得夏又离一脸都是。
“不要烦,住手!”夏又离左右手此刻都不属于自己,连挡都无法挡,仅能气愤叫骂。
叮咚——
“别闹了啦,有人来了!”夏又离听见门外传来的电铃声响,匆匆忙忙地奔到院子外,挣动着肩膀,低声喊:“天希,快开门看看是谁。”他催促了两遍,手这才抬起,开了大门。
是夜路,他穿着厚重的羽绒外套,单肩挑着一个旅行大背包,另一手拎着一瓶喝了一半的柳橙汁。
“啊,是你!”夏又离呆了呆,问:“怎么突然来我家?”
“嗯。”夜路没有回答,推开了门,大步迈入夏又离家院子,环顾四周,点点头说:“不错不错,夏又离兄府上称得上是山明水秀、鸟语花香,确实是耕读写作的好地方。”
“啊?”夏又离跟在夜路身后,不知要如何回答,他抓了抓头,发现天希将手还给自己了。
“干嘛这么见外?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拍档,什么是拍档?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夜路转身,热情握住夏又离的手,大力摇晃,还做出电影里哥儿们五花八门的击掌手势,但随即发现夏又离的手黏黏的。
“咦⋯⋯这是?还有你脸上也⋯⋯啊,我知道了,夏又离兄想必对美颜美容也有些钻研,在敷脸对吧。别不好意思,现在空气质量差,生活压力大,男仕美容是很正常的事。”
“不是啦⋯⋯昨天太冷,又下大雨,我感冒了。”夏又离无奈地解释,他想起自己满手满脸都是鼻涕,赶紧转身回到屋中,进入厕所洗脸。
“⋯⋯”
夜路望着自己黏糊糊的双手,喃喃自语:“原来如此,鼻涕敷脸,还挺环保的。”
他边说,边甩着手,跟在后头进了屋,来到客厅桌边抽了几张卫生纸擦手,四顾打量夏又离家中环境。
“不错不错,真是地灵人杰,我有预感,在这个地方,一定会激发出我无比旺盛的写作灵感,一定可以在它找到我之前顺利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