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人，明明走得那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
可无论林风如何拼尽全力地加快脚步，甚至用上了他目前所能达到的、融合了前世格斗技巧和如今暴涨力量的最快速度，带起一阵足以吹飞路边杂物的劲风，却始终无法拉近与老人之间的距离！哪怕是一丝一毫！
他们之间，明明看起来只有短短的三五步距离，但这三五步，却仿佛变成了传说中咫尺天涯的神通，化作了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无形鸿沟！
他进一步，老人也仿佛同步“漂移”了一步，永远保持着那个不远不近、刚好能看到背影、却又绝对追不上的距离！脚下的地面似乎在无声无息地扭曲、延伸，空间本身仿佛都在老人的掌控之中！
眼看着老人的身影在前方昏暗曲折、如同迷宫般的巷道里左转右拐，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越来越模糊，即将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林风心中又急又骇，简直快要抓狂！
“缩地成寸？！不！这绝对不是简单的身法！这是……空间法则？！还是某种我根本无法理解的大道神通？！”
林风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狂跳不止！
这一手，看似平淡无奇，实则鬼神莫测，彻底击碎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和怀疑！
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隐世高人！这绝对是一位修为通天彻地、掌握着他目前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不可思议力量的绝世大能！至少，在身法或者空间法则的运用上，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让他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的恐怖境界！
可是…可是…
他为什么要走啊？！
好不容易、走了狗屎运才逮住一个如此粗壮、如此牛逼的金大腿，还没来得及抱热乎呢，怎么就特么跑了？！
“前辈！前辈您别走啊！您老人家把话说清楚再走啊！晚辈请您吃饭！吃最好的獠牙猪肉！管够！”林风一边像个无头苍蝇般疯狂追赶，一边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声音里甚至都带上了一丝快要哭出来的哀求和绝望。
但无论他如何呼喊，如何追赶，如何用美食诱惑，那个佝偻而神秘的背影，最终还是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般，彻底消失在了前方巷道的最后一个拐角处，融入了那片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之中。
就在老人身影消失的刹那，林风似乎恍惚间听到了一缕若有若无、随风飘散的、苍老而悠远的叹息声，夹杂着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纪元…变数…有趣…”
声音极轻极淡，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当他想再仔细倾听时，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呼…呼…呼…”
林风终于停下了脚步，双手撑着膝盖，身体因为剧烈的奔跑和过度激动而微微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滑落。
眼前的巷道空空荡荡，幽深而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犬吠和不知谁家的争吵声，再也看不到那个老人的丝毫踪迹。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地面上，除了林风自己凌乱的脚印，也找不到任何老人留下的痕迹，就连之前他扫过的那片墙角，也只是比别处干净了那么一点点，没有任何奇异之处。
林风望着老人消失的方向，怔怔地站了好半晌，才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膝盖，脸上露出一抹极其复杂、既懊恼又无奈、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这就完了？”
千载难逢的奇遇，传说中的高人指点，结果……就这？
高人行事，都这么…不按套路出牌，这么…有性格的吗？
跑出来装个逼，留下几句玄之又玄、让你抓心挠肝的话，吊足了你的胃口，然后……拍拍屁股回家吃饭去了？
玩呢？！耍猴呢？！
不过，当他再次静下心来，仔细回味老人刚才留下的那几句，特别是最后那十二个字时，心中的那点郁闷、抓狂和不甘，又渐渐被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所取代。
“根深叶茂，气沉力达，过犹不及…”
林风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喃喃自语，脑海中反复咀嚼着这十二个字的深层含义，眼中闪烁着智慧和思索的光芒。
没错，前辈虽然没有传授任何具体的功法秘术，甚至连一句明确的修炼口诀、一个具体的锻炼方法都没有留下。
但是，他给出的这十二个字，却字字珠玑，如同晨钟暮鼓，直指肉身修炼的核心与根本！
它们就像是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真正肉身修炼殿堂的、早已被尘封了无数岁月的大门！
它们更像是一座矗立在无尽黑暗和迷雾中的灯塔，为他这条在黑暗中独自摸索、前无古人（至少在这个时代）的崎岖道路，照亮了最关键、最正确的方向！
打牢根基！掌控气血！沉淀力量！循序渐进！注重平衡！戒骄戒躁！
这比给他一部所谓的绝世神功，还要珍贵百倍！千倍！万倍！
功法易得，真意难求！秘术可创，方向难寻！
尤其是在肉身成圣之路早已断绝、甚至被认为是取死之道的今天，这种源自太古、直指大道本源的修炼理念和方向性指引，其价值，简直无法用任何言语和物质来衡量！
“根深…气沉…”林风下意识地放缓了自己那依旧有些急促的呼吸，尝试着将自己那散乱的精神力集中起来，沉入体内，去感受那依旧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奔腾汹涌、狂躁不安的气血之力。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被动地承受它们带来的力量和痛苦，或者简单粗暴地想要压制它们。而是尝试着，用自己的意念，像一个温柔的牧羊人对待一群烈马一样，去引导它们，去安抚它们，让它们不再那么狂乱地四处冲撞，变得……稍微沉稳一些，内敛一些，听话一些。
这很难！非常难！就像试图给一头发疯的、力量远超自己的洪荒巨兽套上缰绳，需要耗费极大的精神集中力和钢铁般的意志力。林风只是尝试了短短几息，就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开始隐隐作痛，精神力如同流水般消耗，那恐怖的饥饿感如同针扎般刺激着他的神经。
但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猛地睁开眼睛，脸上瞬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他体内的气血依旧如同沸腾的岩浆般灼热、狂暴，但他清晰地、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让他恨不得生啖血肉的、令人发狂的饥饿感，似乎……真的……减轻了那么一丝丝！
就像一个四处漏风、哗哗流水的大木桶，被他用一小块湿泥巴，勉强堵住了一个最细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裂缝！虽然整体依旧在疯狂漏水，但漏水的速度，确实、真切地减缓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而且，随着气血的流淌似乎变得稍微有序了一点点，他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力，也似乎提升了那么一丝丝，脚步都仿佛更稳健了那么一丁点！
“有效！卧槽！真的有效！”林风的心脏激动得差点再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兴奋得差点原地蹦起来！
掌控气血！凝练根基！不仅能够提升力量的运用效率和最终威力，竟然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反过来减少能量的无谓消耗和流失？！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是神来之笔！是解决他目前面临的最大困境——那该死的、无休止的饥饿感和能量亏空——的关键所在啊！
只要能减少消耗，哪怕只是减少一点点，也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修炼，去积累能量，形成良性循环！
“那位前辈…那位扫地的前辈…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指点我这个无名小卒？”林风抬起头，再次望向老人消失的那个黑暗巷口，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深深的敬畏，以及浓浓到化不开的好奇。他最后那一眼望向天空，又是在看什么？
他…还会再出现吗？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无数的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的大脑挤爆。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虚无缥缈的问题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尽快消化前辈的指点，将这十二字真言牢牢刻印在灵魂深处，融入自己接下来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修炼之中！并且…
“咕噜噜噜噜~~~”
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都要狂暴、都要惊天动地的肠鸣声，如同平地炸响的一声沉闷惊雷，瞬间将林风从对高深武道哲理的沉思和对未来美好蓝图的憧憬中，狠狠地、无情地拽回了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他捂着自己那再次开始剧烈抽搐、仿佛要离家出走的肚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变得比哭还要难看一百倍。
“妈蛋！光顾着悟道了！差点忘了老子还特么饿着肚子呢！而且好像…更饿了！”
刚才那一番又是追逐高人（虽然没追上），又是激动叩拜，又是耗费心神尝试控制气血的折腾，似乎彻底消耗掉了他体内本就所剩无几、岌岌可危的最后一点能量储备。那好不容易被稍微压制下去那么一丝丝的饥饿感，如同积蓄了更强力量的超级火山，以十倍、百倍的恐怖强度，再次猛烈地、摧枯拉朽般地爆发出来！
林风感觉自己现在别说生吞一头牛了，就算是一头成年的、皮糙肉厚的远古猛犸象摆在他面前，他都能眼都不眨地连皮带骨嚼碎了、吸干了咽下去！
“胖子！王德发！你他娘的给老子开门！老子来了你家的锅准备好了没有？！再不开门老子就要饿死在你家门口了！”
这一刻，什么高人风范，什么前辈指点，什么淡定从容，什么扮猪吃虎，统统都被林风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强烈、压倒一切的念头——
吃肉！喝汤！填饱肚子！补充能量！活下去！
他像一头饿了三天三夜、眼睛都冒着绿光的荒原饿狼，发出一声凄厉无比、饱含悲愤和渴望的哀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连滚带爬地冲到了近在咫尺的王德发家那扇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破旧院门前。
然后，抡起拳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同疯了一般，朝着那扇可怜的木门，“砰！砰！砰！砰！”地疯狂砸了起来！那力道之大，砸得整扇门都在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光荣牺牲、四分五裂！门内隐约传来王德发一声惊呼和锅碗瓢盆落地的声音。
“开门！开门啊！胖子！再不开门，老子就拆门了！”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就算是刚才那位深不可测的扫地前辈突然出现！也别想阻止他干饭！
必须先吃饱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去领悟前辈的指点！才有力气去修炼！才有力气去变强！
至于那位神秘莫测、逼格高到没边的扫地老人…林风舔了舔因为极度饥渴而干裂出血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饿狼般的坚定光芒。
他相信，只要自己沿着前辈指点的方向，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变得越来越强，强到足以引起他的注意，总有一天，会再次遇到他的！
到时候，一定要当面，好好地、郑重地感谢他！
当然，如果能顺便再多指点几句，甚至收个徒啥的，那就更完美了！
毕竟，谁会嫌自己的金手指太粗、太大腿太硬呢？
而就在林风如同疯魔般疯狂砸门，满心满眼只剩下那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獠牙猪肉的时候，他并不知道。
在他身后不远处，那条他刚刚追逐失败、此刻已然被浓郁夜色彻底笼罩的巷子深处，最黑暗的那个墙角阴影里。
那个本该早已扛着扫帚、颤颤巍巍回家吃饭的扫地老人，正如同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就一直站在那里。
他那双看似浑浊、实则深邃得如同包含了整片无垠星空的眼眸，仿佛能够轻易穿透厚重的土墙、摇曳的昏黄灯火以及那扇正在被疯狂蹂躏的破旧木门，清晰无比地落在了院子里那个正手忙脚乱、试图爬起来开门，却又被林风这疯狂架势吓得缩手缩脚的圆滚滚身影上，以及门外那个几乎快要贴在门板上、口水都快流出来的“饿死鬼”身上。老人的目光在林风砸门的手上停留了一瞬，似乎留意到他拳头上无意识间泄露出的、与他境界极不相符的狂暴气血波动。
老人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张用万年玄冰雕刻而成的、古老而没有生气的面具。
只有在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映照诸天万界、轮回生灭的眼眸最深处，极其隐晦地、极其短暂地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如同星辰碎屑般的光芒。
那光芒，似乎带着一丝…玩味？一丝…好奇？甚至还有那么一丁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似于期待的波动？
如同投入万年不波的幽深古井中的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微乎其微的涟漪，随即又迅速隐去，恢复了那亘古不变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死寂。
“混沌初开，蒙昧蛮荒，古道蒙尘已久，几近断绝…”
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如同梦呓，又似叹息，不带丝毫烟火气地在寂静的夜风中轻轻响起，却又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仿佛这声音只存在于另一个维度。
“未曾想，这一纪元，轮回之中，死寂之下，倒是出了这么个…嗯…身负变数，却又如此……接地气的小家伙…”
“是应劫而生，还…破劫之子呢…”
“罢了，且看他…能走到哪一步吧…”
话音未落，那道佝偻瘦小的身影，便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彻底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再无一丝一毫的痕迹。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林风饿昏了头产生的幻觉。
只留下寂静的巷道里，晚风呜咽，以及那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绝望的砸门声…
“砰！砰！胖子！王德发！你他娘的再不开门！老子发誓！明天全镇的人都会知道你小子昨晚偷看李寡妇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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