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林地如其名,林木茂密,多是些不知名的参天古木,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即使是白天,林中光线也颇为昏暗,常年有阴冷的风在林间穿梭,发出呜呜的声响,故而得名。据说林子深处不仅有强大的妖兽盘踞,甚至还存在着某些未知的、足以让筑基期修士都殒命的恐怖危险和上古遗迹。因此,等闲修士轻易不敢深入,只有最外围的一些区域,因为偶尔会出产一些低阶的草药(如止血草、凝气花)和不算太凶猛的低阶妖兽(如獠牙野猪、疾风兔、铁背狼等),才会吸引一些像林风他们这样穷困潦倒的散修和胆大的猎户前来碰碰运气,搏一线生机。
一离开青石镇的范围,踏上通往山林的崎岖小路,林风立刻感觉到身体与周围环境的交互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五感被提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数十丈外,风吹过树叶顶端的细微沙沙声,如同情人耳语;草丛中,某只色彩斑斓的毒翅虫振动翅膀的嗡鸣,频率清晰可辨;甚至脚下湿润泥土中,一条蚯蚓缓缓蠕动时摩擦土壤的微弱动静……这一切,都如同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无比地传入他的耳中,构建出一幅远超视觉范围的、生动无比的“声音地图”。
空气中弥漫的各种气味——清晨草木的湿润清香、腐殖土特有的微腥气息、松针在阳光下散发的淡淡油脂味、远处溪流带来的水汽、甚至极远处飘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某种食肉野兽捕猎后残留的血腥臊臭……都被他灵敏的嗅觉轻易捕捉、分辨,仿佛天地间的一切信息都在向他敞开,他甚至能凭气味大致判断出附近区域的植被和可能有的小动物。
他的脚步轻快而稳健,每一步踏出,都如同最精准的丈量,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上,仿佛狸猫行走,不带起一丝尘土。原本在原主记忆中需要走小半个时辰、累得气喘吁吁的山路,此刻感觉不费吹灰之力,转眼间便已走过大半。体内的气血如同温顺而强大的河流,在他心念微动间便能精准调动,缓缓流淌,滋养着四肢百骸的每一寸角落,带来一种仿佛永远不会枯竭的精力感和对身体细微之处的绝对掌控感。
王德发吭哧吭哧地跟在后面,早已累得气喘如牛,满头大汗,身上的粗布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大半,看着前面步履轻松得如同闲庭信步、甚至还有闲心停下来观察路边一株奇特藤蔓生长纹路的林风,不由得暗自咋舌,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疯……疯子……你……你他娘的……真练了什么……什么邪门功夫了?怎么……怎么一点都不带喘气的?胖爷我感觉肺都要炸了!”
“都说了,祖传秘方,效果显著,强身健体,益寿延年。胖子你要不要试试?不过药材有点贵,过程……有点刺激。”林风回头轻松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没再过多解释。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太过惊世骇俗,解释就是掩饰,越描越黑,还不如故作神秘。等以后实力更强了,自然有的是办法圆过去,或者……根本不需要解释。
就在两人逐渐接近黑风林边缘,踏上一段相对偏僻、两旁灌木丛生、乱石嶙峋的碎石小道时,林风的脚步猛地一顿,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增强的听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隐藏在风声和虫鸣中的、属于人类刻意压抑的呼吸声,以及一丝几不可闻的、金属摩擦皮革的细碎声响!
“小心!”林风低喝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异变陡生!
“咻——!”
一声尖锐刺耳、撕裂空气的厉啸毫无征兆地响起!带着一股阴冷腥风!
一支通体乌黑、箭头呈现诡异的暗蓝色、显然淬了某种见血封喉剧毒的弩箭,如同隐藏在暗影中毒蛇射出的毒牙,猛地从路边一处极为茂密的、足有半人高的荆棘灌木丛中激射而出!目标精准狠辣,直指走在前面的林风后心要害!
速度快如闪电,角度刁钻狠辣,时机恰到好处,选在他们刚走过一个视野盲区、精神略有放松的刹那,显然是经过精心计算和埋伏的致命偷袭!这绝非寻常蟊贼,而是经验老到的杀手!
若是换做以前的林风,甚至就在几个时辰前、刚刚承受完药浴剧痛、身体还未完全适应的他,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夺命一箭,也绝对反应不及,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那淬毒的箭矢即将及体、甚至能清晰嗅到其上带着的淡淡腐臭毒气的刹那!
林风的身体仿佛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完全是凭借着那经过千锤百炼、融入骨髓、甚至超越了神经反应速度的战斗本能,做出了最迅捷、最有效的反应!
他的脊柱如同被猛然拉满的强弓,骤然绷紧又瞬间弹开,带动整个身躯,以一种常人眼中快到模糊、甚至超越了视觉暂留极限的速度,向左侧硬生生横移了不足半步的距离!
动作快到极致,迅捷如鬼魅,原地甚至留下了一道极其短暂、几乎无法捕捉的淡淡残影!
“噗嗤!”
淬毒的弩箭几乎是擦着林风破旧的衣衫边缘呼啸而过,带起的凌厉劲风甚至吹动了他的发梢!最终,弩箭以千钧之力,狠狠地钉入了旁边一颗碗口粗细的硬木树干之中,箭身没入近半,尾羽兀自剧烈地嗡嗡颤抖,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可见发射者的力量之强劲,以及若是命中肉身,其破坏力将何等恐怖!树干被射中的地方,迅速浮现出一层诡异的黑紫色,并滋滋作响,散发出焦糊的臭味。
“什么?!躲……躲过去了?!”
灌木丛中传来一声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惊呼,显然偷袭者完全没想到这志在必得、算准了角度和时机、足以射杀炼气三层修士的一箭,竟然会落空!而且是被如此诡异的方式躲开!
“不好!被发现了!一起上,宰了这两个!速战速决!”
随着一声粗野狠戾的呼喝,三道身影如同被激怒的恶狼般猛地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动作矫健,配合默契,瞬间呈品字形将林风和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如同筛糠般抖个不停、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的王德发死死包围在中间。
这三人皆是身材彪悍、肌肉虬结的壮汉,个个面目凶恶,眼神中充满了亡命徒特有的狠戾与贪婪。身上穿着沾满暗红污渍和不明粘液的破旧皮甲,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和挥之不去的煞气,一看便知是常年刀口舔血、杀人越货的凶徒。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一道从额头斜劈到下巴、狰狞无比的刀疤、瞎了一只眼睛的独眼龙大汉,手里拎着一把厚重宽大、刃口在晨光下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开山刀,浑身散发着炼气二层巅峰左右、相当凝实的法力波动,比寻常同阶修士要强悍不少。另外两人,一个身材瘦高,手持一根布满了锋利倒刺的狼牙短棍,另一个则矮壮敦实,反握着两把闪烁着幽绿寒芒、显然也淬了毒的匕首,修为则都只是炼气一层后期,但气息凶悍,显然实战经验丰富。
“嘿嘿嘿……小子,反应挺快啊?居然能躲过老子的追魂箭?”独眼龙狞笑着,那只完好的独眼中闪烁着嗜血而贪婪的光芒,如同打量着两只已经落入陷阱、待宰的羔羊,“不过,运气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识相的,乖乖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有你旁边那个细皮嫩肉、一看就很有嚼头的胖子,都给老子留下!爷爷我今天心情好,兴许还能发发慈悲,留你们一条狗命,打断手脚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王德发一听到“追魂箭”和看到这三人的凶悍模样,尤其是为首独眼龙那标志性的刀疤,吓得魂飞魄散,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瘫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喊道:“是……是黑风三煞!镇……镇上传闻专门打劫过往商队和落单修士的悍匪!死在他们手上的散修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老大是炼气二层巅峰,老二老三都是炼气一层后期!杀人不眨眼的啊!完了……完了……我们死定了……”
“哦?原来是你们这几个在镇子外面搞风搞雨,让不少散修闻风丧胆的杂碎。”林风的表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嘴角还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带着一丝嘲弄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的弧度。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骨节发出一连串“咔吧咔吧”的、如同爆竹般清脆又令人牙酸的脆响,目光如同在看几只已经踏入陷阱、即将被碾碎的猎物,“正好,刚练了几手新把式,感觉力气没处使,筋骨还有点痒,正愁没地方松快松快呢,你们就巴巴地送上门来了。真是……贴心啊。”
“嗯?小杂种,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你他娘的找死!”独眼龙见林风非但不怕,反而语带讥讽,一副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顿时勃然大怒,脸上刀疤因为肌肉扭曲而显得更加狰狞可怖,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他猛地一挥手中的开山刀,刀锋破空,发出呜呜厉啸,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废了他!先打断四肢!留口气慢慢炮制!男的砍了扔去喂野狼!那个胖子看起来肉多油水足,正好抓回去,缺粮的时候……”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独眼中闪过残忍的光芒。
“是,老大!”
那两个使短棍和匕首的蟊贼怪叫一声,眼中凶光大盛,立刻一左一右,如同两头配合默契的饿狼般朝着林风猛扑了过来!狼牙短棍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直砸林风面门,要将他脑袋砸个稀巴烂!淬毒匕首则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阴狠地刺向他的小腹丹田要害,招式狠辣,直取要害,显然是杀人越货惯了的,配合也相当娴熟!
王德发吓得尖叫一声,猛地闭上了眼睛,肥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甚至能闻到空气中自己身上散发出的骚味,根本不敢去看接下来血腥的场面,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要和二愣子作伴了……”
然而,下一秒,他预想中林风的惨叫声并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两声几乎同时发出的、短促而凄厉到极点的、仿佛声带都被瞬间撕裂的哀嚎!以及紧随其后的、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骨头碎裂和沉重肉体砸落在地的恐怖声响!
“呃啊——!”
“咔嚓——!!”
“噗通!”“噗通!”
王德发心中一颤,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看到的景象让他瞬间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彻底石化在了原地!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理解而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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