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逸云早早醒来,掌柜看见莫公子友人下楼,上前一番寒暄慰问,还亲自端上早点敬茶。打发完掌柜后,独自在街上散步,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时光跳转到当初在龙庭伪装成凡人的时候,那时金鳌、云山、南宫无、乌曚都才二十来岁,四人一边在竹叶海的九黎殿前吵吵闹闹地修行,一边陪着自己四处闲游、抓妖锄祟,那时的时光真是快活安逸呀!抬头望着万里晴空,好怀念在云海中自由飞翔的日子呀!
苏逸云闭着眼睛感受阳光拂面,不禁感慨:人心啊,最是善变!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片刻过后,一阵急促低沉嘶哑声将他唤醒,前方人流依旧,只感觉右腿有东西在拉扯,低头定睛一瞧:
一个浑身破旧沾满泥巴的少年趴在地上,头发凌乱,瘦骨嶙峋,右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裤脚,嘴里有气无力地不知嘟囔着什么?便蹲下身来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没有回应。“你从哪里来?”少年依旧没有回应,难道失聪了?“你是不是饿了?要吃的?”“额、额、额!”少年使劲点头,挤出三个字。
在狼吞虎咽苏逸云买来的五个肉饼之后,少年缓缓张口:“多谢恩公,吃饱的感觉真好呀!”刚准备问话,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跪地磕头!
“赶紧起来,你刚恢复好点!给我讲讲你的经历,你怎么年纪轻轻就沦落到行乞的呢?”苏逸云急忙扶起他,两人坐在河边台阶上。
“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饿了就只能去河里喝水,碰运气抓些小鱼小虾,可是又使不上劲,最后呀就越来越没力气了!我以为我快要死了,呵呵,幸好遇到恩人!”少年说罢又去河里捧了口水喝,一脸满足,依旧答非所问。
苏逸云一阵心酸,“你叫什么?你的家是哪里的?还有亲人吗?我可以帮你回去!”
“家?哪里的家?”少年一脸疑惑,随即惊恐吼叫:“不回去!我不回去!我死都不回去!”又跪在地上,抱着苏逸云的双脚哀求:“我求求你,不要送我回去!不要送我回去!”
“你家里发生什么了?”还未等到问完话,少年蜷缩在地上,浑身抽搐。
“好好好!我们不回家,我们去客栈吃好吃的、睡大床、换新衣服!好不好?”只能先哄着他,安抚好他绷紧的神经了。“额、额、额”少年一如初遇状态,挤出三个字。
这少年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离奇事故,年纪轻轻似乎已经害怕接触这个世界了!将少年背回聚德楼安置好,掌柜和小二虽然内心满是嫌弃和错愕,也只能无奈陪笑。
脱去少年身上烂布泥衣,前胸后背满是乌青的伤疤,不忍直视。旧疤未愈,新伤又起,层层伤痕交错叠加,血痂已经浮肿化脓,轻轻一碰,脓水夹杂着乌血溢出,恶臭不止。
“这世道怎么了?”苏逸云止住怒气,取出一枚鳞片滴入指尖血,运功将一丝真气输入少年体内,操控鳞片开始在少年周身游走,经过之处,伤口逐渐愈合,全身乌青渐渐褪去!
“这是在哪里?”少年双眼朦胧。“还记得我吗?”扶起少年后,递上一杯热茶,苏逸云坐在椅子上喘了一口气,“还以为你要死了呢,我都吓了一跳!”
“这里我住的客栈,你暂时就住在这里吧!等你身体好一些了,我再带你回——再带你去吃大餐!”
“呜呜呜——呜呜呜——”少年开始嚎啕大哭。
苏逸云见状,赶紧施法让其暂时昏睡过去!此刻已经是下午了!
“咚咚咚——咚咚咚——”
“哪位?”
“苏公子,我是玄清!少爷请您去府上一叙!另外后日演武初试就要开始了,明日千雄殿会宴请各门各派代表,想和您商议一下此事!少爷吩咐,请不到您我就不能回去!”玄清无奈哀求。
“好吧!我随你去!”也许归云庄里有丝毫线索呢?或许夫人知道些什么呢?
“大哥!苏大哥!可把你盼来了!”莫晓风站在门前踌躇,忽然眼睛一亮,隔老远就开始呼喊招手。
走近归云庄大门一瞬间,苏逸云浑身仿佛被一股莫名力量禁锢了一下,顿时神情紧张,“这种感觉,就像?就像?”却又无以名状,只得摇了摇头。
“怎么了?大哥?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只是第一眼看到如此气派的豪门府邸,一时语塞!”
“别打趣了!饭菜都快凉了!快进去吧!”莫晓风拉着苏逸云恨不得跑起来。
“我说,玄清提到什么千雄殿夜宴宾客之事?这个和我有啥关系?你不会是想让我陪你去吧?”片刻,到达餐桌前,座位上却空无一人,边上站着三四个传菜丫鬟。
“我还以为长辈们催促等着呢,还怪不好意思的,你这是?”
“我母亲身体陆陆续续抱恙,一直在吃斋礼佛!现在正在佛堂诵经呢!其余族中长辈呢也只卖我父亲面子,呵呵!”莫晓风略带尴尬而又傻笑道,然后散去下人。
“大哥,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对你透露实情!”待坐下,莫晓风开始支支吾吾。
“你父亲和圣女南宫月之事吗?”
“不愧是大哥,被你猜中了!听母亲讲起,父亲原本和圣女已经私定终身,二人准备向其师傅禀明,恳求卸下神职脱离宗门和父亲成亲,哪知一道圣旨将两人的美梦打碎!”
“可是就算没有这道圣旨,恐怕南宫无前辈和你父亲族中长辈也不会轻易同意此事吧?”
“你说的没错!一边是天降恩威,一边是冷血铁面,所以他们做了一个大胆决定,私奔!唉——”莫晓风叹气地摇摇头,“他们约定前往西陇避世隐居,可是圣女终究没有等来她的爱人!父亲被爷爷绑在院中,足足打了一百鞭子,差点死去。爷爷老泪纵横哭喊道:要么你死,要么全族因你而死。父亲奄奄一息,看着满院跪地族人,那一刻,他动摇了!”
“之后就是昨日南宫璃姑娘讲的部分了,是吧?”
“我想应该是的!”
“你还记得抚仙湖底邪阵吗?偏室中的恐怖阵法:阴噬绝魂阵!”
“记得,不过当时我们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就被传出了血窟!难道那具红棺中的人就是!”莫晓风一下子提起神,“所以圣女早就离开了人世!难道真是南宫无前辈杀了徒弟?”
“这就无从考据了!恐怕只有找到那个叫绞炽的家伙才能了解背后真相!”看来关键还是要找到布阵的幕后黑手,苏逸云思绪一下子想起什么,“我想起来了!难怪那感觉这么熟悉?”
“想起什么了?熟悉什么?”莫晓风一头雾水。
“是关于归云庄周围的疑阵!晓风,我问你,庄上周遭可曾设置守护阵法或者结界之类的?”
“有过,好像叫‘离火阵’,不过这个阵法倒不是防御什么妖邪鬼怪,毕竟王都宗门聚集,谁敢造次!主要是为了防止走水!大哥,难道是看出什么变故吗?”
“我在靠近府邸时候,似乎有一股奇怪力量扰乱心神!按理说,如果只是寻常术法,不该如此?族中可有善于阵法的,最好让他们尽快检查之前的布置是否遭人破坏或者篡改,以免不测!”说罢开始在院中来回走动此处观察打量。
“此前都是是千雄殿长老派弟子们来布置的,明日我就请他们来协助检查修复!”说罢,将玄清玄澈叫到跟前,吩咐下去。
“此物乃是我的贴身法器-金鳞,我已经用自身精血和符箓将其开光,性命攸关之时或可保命!”苏逸云心思沉重,“但愿我是多余操心,且收好,不要离身!”
“小弟在此谢过大哥!这么多年,除了清安,也就您和我如此交心!”莫晓风一时无语凝噎,端起酒杯敬酒。
苏逸云内心感慨万千:
父亲常年在外,族中长辈排挤,母亲又抱恙身居佛堂不问世事,这位在外人看起来爽朗天真的世家公子也有一颗敏感、脆弱、封闭的心。今天该透透气了!
还有那个行乞少年,他需要的真的只是一日三餐吗?他的背后恐怕还有一段漫长的故事!
曾经的龙神,高高在上的龙神,看得到这些吗?真切感受得到这些吗?
众生万相,岂可一言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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