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赵高给出了实施办法:“如今陛下应趁出巡的机会,考核郡县守尉,有罪的诛之,诛连下去,尽除陛下厌恶之人,以空出来的位置,换上信任之人。
赵高特别提醒二世:“此事须乾纲独断,雷厉风行,不能走常规司法途径,否则的话,大臣们就会合谋对付陛下。他们可是几世相传贵胄啊,专横惯了,什么都敢干。陛下务必果断,万勿迟疑。”
二世大喜,当即实行。通过网罗罪名,大肆诛连,兄弟姐妹被屠戮殆尽,蒙毅被杀,其余大臣处死的处死,革职的革职。
所谓果断,就是判决后立即执行,不容申辩。
公子将闾兄弟三人之死就是典型的例子。三人被给出的罪名是“公子不臣,罪当死”。将闾当场就懵了,问传达的使者:“朝廷上的礼仪,我从来不敢不听礼仪官的安排;在宗庙廊下的站位,从来没有出过错;在皇帝面前应对,从未言辞不妥。怎么会不臣?愿知道究竟犯了哪条再死。”
使者并不理会,只是说:“臣无权知道具体情况,奉令行事而已。”
兄弟三人无奈,仰天喊冤之后,只得拔剑自杀。
二世的一番操作,虽然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却也弱化了国器效能。那些久经考验的砥柱之臣被清洗殆尽,留下来和换上来的都是缺乏历练只会听话的平庸之辈。
如果是在承平岁月,这番操作虽然残忍,却也不失为一种政权更迭之际的人事处理模式,“一朝天子一朝臣”,人们也接受这种现象。不想随后就遇上了大泽乡起义。此时的秦朝,已是始皇时期的阉割品,看着威武依旧,其实已是银样镴枪头,效能大打折扣。朝堂上没有了运筹千里、持重可倚的大臣,前线没有了杀伐果断、全军信服的将帅,面对突然的变局,自然就处置失措。如果蒙恬、蒙毅还在,凭他们杰出的军事才干、巨大的政治影响力,就能调集充足的资源,将起义一举扑灭于初发状态。
很难想象,类似大泽乡规模的变乱,秦始皇时期就不会发生,毕竟“天下苦秦久矣”,没理由到了秦二世时才不堪忍受,终于爆发。
最合理的解释是,此前也有这样的事,只是很快就摆平了。这种小规模未造成影响的治安事件,进不了史册,至多躺在了郡县的相关文书中,至多也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关东变乱消息传道咸阳后,被普遍掩饰为“群盗,郡县守尉已尽捕获,不足忧”,实则就是一个旁证。
反观章邯,看似气势汹汹,接连获胜,却未能扑灭起义烈焰,最终导致秦朝覆灭。究其原因,军事素质、政治影响力不足,也是一个关键因素。至于赵高之类的当政之流,出了问题就寻找替罪羊,毒化了朝廷风气,则是最根本的原因。
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二世的一番折腾,虽然内耗了国力,但秦朝毕竟是“奋六世之余烈”建立起来的庞然大物,如果反应迅速,雷霆平叛,起义也是能够扑灭的。即使不能一击尘定,起码也不能迅速蔓延,身处南陲的五十万岭南军团,也能挥师回援,秦朝就不会灭亡。
然而,二世的一个奇葩想法,却导致对陈胜、吴广起义迟迟没有反应,促成了秦朝的穷途末路。
二世继位后,在曾经的老师如今的心腹赵高的教导下,对自己的职责作出了如下认定:
作为贵有天下的皇帝,就应该肆意极欲,?受百姓供养,而不能像尧舜那样,住茅草屋,穿粗衣,吃粗饭,像囚犯似的,为百姓劳苦。要在严明法律,督责百官。只要督责好百官,天下就太平了。
对于如此荒唐的逻辑,丞相李斯为了保全爵禄,又为二世从理论上给出了证明:“凡是贤主,必能行督责之术。督责严,群臣不敢不尽职尽责。如此臣主之分定,上下之义明,则天下无论聪明或愚笨之臣,莫敢不尽心竭任以事奉其君。是故贤主独制于天下而不为天下所制。能穷乐之极者,乃贤明之主也。”
“故韩非子说:‘慈母有败家子,而严家无逆子’,为什么?‘严是爱,松是害’而已。故商君立法,对在道路上弃灰的,判刑。弃灰,是轻罪,而判刑,是重罚。唯有明主才懂得这个道理:深督轻罪。试想,罪轻尚且重罚,重罪谁还敢犯?如此,天下就太平有序了。”
二世见了,大悦之后,不免沾沾自喜。
基于这个理念,当陈胜变乱的消息上达后,二世震怒:“朕巡视时,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刚过三个月,就出乱子了?定是地方官吏疏于职守,督责不严所致。何其可恶!”
一气之下,将报事的下了监狱。
上之所恶,下必避之。以后的报事的,专说好听的。二世再问起此事时,都答复道:“几个强盗而已,郡县已经抓获,完事了。”
二世听了,非常高兴。
其实,二世愤怒还有一个原因:我正在清理内务,你地方添什么乱?是反对朕不成?
他压根儿没把几个戍卒放在眼里。
待到事情瞒不住了,秦廷不得不作出反应时,局面已经很难收拾了。
此时,楚、齐、赵、韩、魏、燕已经复国,关外之地已经失控,与岭南军团的联系已经中断,他们已不可能奉命北还了。
客观地说,二世与赵高的任性胡为,形同开辟了灭秦的第二战场,它极大地消弱了秦朝的力量,使大秦从一个巨人变成了匹夫,有力地配合了第一战场上的陈胜。
(谢谢您的支持和关心!)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