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石室旧符,阵图初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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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战的指尖刚贴上石壁上的青绿山水纹路,臂弯处的玄铁碎片便像被浇了滚油。

他倒抽一口冷气,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那热度不似灼烧,倒像有活物在啃噬骨骼,顺着血脉往心口钻。

嘶——他踉跄半步,后背抵上潮湿的石壁。

余光瞥见白影正弓着背,前爪扒拉地面,喉咙里滚出压抑的低吼。

这只总爱偷他烤鸡的雪貂,此刻耳尖紧贴脑袋,毛色都炸成了毛团。

墙上的山河阵图突然泛起微光。

萧战眯起眼——那条蜿蜒的河流纹路,竟与他在猎屋地窖里捡到的残图完全重合!

残图是他用半块烧饼从老乞丐手里换的,当时只当是张破画,此刻却像被施了咒,在记忆里活过来,与石壁上的水流轨迹严丝合缝地重叠。

试试铜符。角落传来低弱的声音。

萧战这才想起怀里的墨隐铜符。

他摸出那枚刻着墨隐的铜牌,指尖还沾着方才划石壁时的石粉。

铜符边缘有些磕痕,像是被反复摩挲过——或许这具枯骨的主人,也曾像他这样,在黑暗中攥着它等待?

他将铜符对准阵图右下角的空白处。

指尖刚碰到凹痕,整座石室突然震颤起来。

头顶的石屑簌簌落下,柳烟的闷哼混着白影的尖叫,萧战下意识伸手去扶她,却见地面裂开一道细缝,缓缓升起一座青黑石台,石台上的水痕在微光里泛着冷光。

你到底是谁?柳烟靠在墙根,左手捂着肋下的伤口。

她方才为替他挡怪物锁链,被划开了半寸深的口子,此刻血已经浸透了赵军装束的衣襟。

但她的眼睛仍亮得惊人,像两把淬了毒的匕首,能引动山河阵图的人...整个大赵不超过三个。

萧战的手指在身侧收紧。

他想起父亲刑场上飘起的血雾,想起自己在破庙躲雨时,听到路人议论镇北侯通敌时的喉头发紧。

那些话像针,扎了他整整八年。

此刻面对柳烟的逼问,他反而冷静下来,盯着她染血的衣襟:你又是什么人?

柳烟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铁锈味。

她抬起右手,指尖勾住领口的盘扣,解到第三颗时,露出心口一枚暗红印记——鳞纹细密,边缘泛着青,像被烧红的铁烙上去的。镇南侯府死士。她扯了扯嘴角,专门清剿叛党余孽的那种。

萧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记得八年前抄家的兵丁里,为首的将旗上绣着镇南侯的玄鸟图腾;记得母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血沾在他衣领上,说镇南...镇南;更记得在逃到铸剑谷时,谷主曾冷笑:你以为镇北侯是被谁参的通敌?

镇南侯的折子,能堆成半座山。

你父亲不是叛国者。柳烟的声音突然轻了,像一片落在水面上的叶子,我在铸剑谷潜伏三年,听谷主说过...当年北狄的密信,是有人仿了萧战天的笔迹。她从怀中摸出一封密信,封皮上的墨隐私印还带着潮气,这是我从铸剑谷主密室偷的,里面写着四大家族如何用盐铁换北狄战马。

萧战接过信的手在抖。

密信边角有些发皱,显然被柳烟贴身藏了很久。

他展开半页,构陷二字墨迹未干,刺得他眼眶发酸。

八年来他做过无数噩梦,梦里父亲的血滴在他手背上,烫得他醒不过来;此刻这封信却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他突然想起父亲教他练枪时说的话:枪尖要正,人心更要正。

咳——柳烟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青石板上,证据...在铸剑谷最深处的...寒潭底下。她抓住萧战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我本要杀你...可看到玄铁令时...她的目光落在他臂弯,那里玄铁碎片的红芒正随着呼吸明灭,像看到我妹妹的眼睛。

她死的时候,手里也攥着半块玄铁。

石台升到顶点时,传来咔的一声。

萧战抬头,见石壁上裂开一道暗门,门后传来哗哗的水声,混着穿堂风的呼啸。

玄铁碎片突然发烫,烫得他手腕发红,像在指引方向。

他弯腰扶起柳烟,她的身子轻得像片纸,为什么救我?

因为我也是被灭门的。柳烟靠在他肩上,声音轻得像叹息,镇南侯杀了我全家,说我爹私通北狄。

可我在铸剑谷翻到旧账...我爹是去送情报的。她笑了,嘴角沾着血,你看,多可笑?

我们的仇人,都是同一拨人。

白影突然窜到前面,尾巴绷得笔直,朝着暗门方向发出短促的吱吱声。

萧战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暗门后的阶梯湿漉漉的,青苔在石缝里泛着幽绿。

越往下走,水声越清晰,像有无数条溪流在地下奔涌。

钟乳石的滴水声从头顶落下,滴答、滴答,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走到阶梯中段时,白影突然停住。

它前爪扒着石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萧战顺着它的视线抬头——通道尽头的阴影里,立着一道黑影。

那人披着黑色披风,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但萧战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臂弯的玄铁碎片上,像两把淬了毒的刀。

谁?他将柳烟护在身后,短刀从袖中滑出,握得指节发白。

黑影没有动。

风从暗门灌进来,掀起他的披风一角,露出腰间悬着的——是半截断剑,剑鞘上的纹路,与萧战在铸剑谷见过的《龙渊诀》残页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白影的毛又炸起来。

它绕着萧战的脚转了两圈,突然朝着黑影的方向冲过去,却在离对方三步远的地方停住,对着地面吱吱直叫。

萧战这才发现,黑影脚边的地面泛着奇异的微光,像有星光沉在水里——那是...地下幽潭的倒影?

水声突然大了起来。

萧战扶着柳烟继续往前,离黑影越近,玄铁碎片的热度越盛,几乎要透过衣物灼伤皮肤。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通道里震得耳朵发疼。

而那道黑影,始终像尊石像般立着,仿佛已等了他们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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