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禾将盟主令牌掷入火盆时，朱雀图腾在烈焰中蜷成焦黑的蝶。三百位长老的目光聚在她眉骨的伤疤上，那是三年前右使assassinate时留下的印记，此刻却被烛火镀成金色的勋章。
“白凤盟不该是复仇的刀，”她的声音盖过木柴爆裂声，“先母毕生所求，是江湖儿女不再因皇权纷争流血。”火光照亮她身后的巨幅画像，那是贤妃临终前让人送来的——母亲十五岁时的模样，与她此刻的神情分毫不差。
左使老妇人忽然跪地，银簪子磕在青石板上：“老身曾受前盟主救命之恩，今日愿奉姑娘为明镜台主，只照人间不平事。”她袖口露出的刺青与清禾襁褓残片上的莲花吻合，让清禾想起奶娘说过“白凤盟有位莲花姑姑”。右使的铁爪突然捏碎椅边扶手，这个总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声音像砂纸磨过石壁：“流着前朝血脉却甘为帝后，你有什么资格号令群雄？”他抬手掷出的令牌砸中火盆，溅起的火星烧着清禾袖口，却被眼疾手快的云砚扑灭。
清禾看着云砚指尖的烫伤，想起他昨夜说的“贤妃娘娘托梦，说您穿红衣最好看”。她转身揭开身后红绸，露出丈二高的《止戈书》：“这是龙御天用传国玉玺盖印的免死金牌，凡白凤盟旧部入朝为官者，可免三死。”殿内抽气声此起彼伏。右使的面具裂开一道缝，清禾瞥见他眼角的朱砂痣——与宸妃当年的暗卫如出一辙。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纸条，“双面人右使”五个字被指甲刻得入木三分。
“若有人非要一条路走到黑，”清禾摸出贤妃的翡翠镯子，“请看看这个。”镯子在火光下透出血丝般的纹路，那是贤妃用自己的血为引，浇筑的白凤盟密道图。右使的瞳孔骤缩，他显然认出了这是前盟主的信物。散会后的偏殿飘着沉水香，云砚替清禾处理袖口焦痕时，指尖忽然顿住：“姑娘可知，右使的真实身份？”他从怀中摸出半片玉佩，正是清禾儿时挂在床头的平安扣。
“他是我舅舅。”清禾按住他发抖的手，“贤妃娘娘的亲弟弟，当年替我挡了致命一剑的沈砚冰。”云砚猛地抬头，面具边缘的碎发扫过清禾手背，露出与贤妃如出一辙的眉型。太庙的雪落在母亲牌位上时，清禾正对着“忠烈王”的金箔字发呆。龙御天的脚步声混着雪粒响，他伸手替她拂去肩头落雪的动作，与贤妃当年如出一辙。
“朕让礼部重制了牌位，”他的声音带着少见的忐忑，指向母亲牌位右侧的鎏金匾额，“这是朕生母的灵位，她临终前说...当年护着你母亲逃生的，是我们两家共同的奶娘。”清禾的指尖停在“沈氏云卿”的字样上，那是母亲的闺名。与龙御天生母并列的牌位前，供着的竟是她儿时最爱吃的糖蒸酥酪。她忽然想起贤妃宫里的小厨房，总在她来前备好温热的酪干。
“贤妃娘娘托人带话，”云砚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他摘下面具，露出与贤妃相似的丹凤眼，“她说姑娘在太庙掉的眼泪，该用雎鸠台的梅酒来换。”清禾转头，看见他手中捧着的琉璃盏里，浮着几片新鲜的绿梅瓣。龙御天忽然单膝跪地，清禾的惊呼声被他按在掌心：“朕知道你怨朕当年没有及时彻查，可从你在太液池睁开眼的那一刻起，朕就发誓——”他的喉结滚动，“再也不让你掉一滴眼泪。”
雪光映得他眼底的红血丝格外鲜明，清禾想起昨夜批改奏折到子时的背影，想起他藏在袖口的、贤妃送的香胰子。她轻轻扶起他，指尖触到他腰间新挂的玉佩——正是她随手送的银杏坠子。
“我要的从来不是道歉，”她将琉璃盏递给他，“是陪我去雎鸠台看绿梅的人。”龙御天眼中闪过惊喜，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茧擦过她指腹，那是常年批奏折留下的痕迹。太庙的钟声响彻京城时，清禾看见右使的身影掠过宫墙。他面具上的朱雀图腾被雪水冲淡，像极了贤妃最后那抹微笑。云砚握紧腰间佩剑，却被她轻轻按住：“随他去吧，有些心结，总要自己解开。”
雎鸠台的绿梅开得正好，清禾看着龙御天笨拙地折花，想起贤妃说过“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最可爱”。琉璃盏里的梅酒泛起涟漪，倒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像极了母亲绣在襁褓上的并蒂莲。
“其实贤妃娘娘早就知道，”她摸着贤妃的翡翠镯子，“你我腰间的玉佩能拼成龙凤，所以才会在选秀时，故意让我穿与你生母相似的素白衣裳。”龙御天的动作顿住，梅花落在他发间，让清禾想起贤妃临终前那句“双璧合，天下安”。
风起时，清禾听见远处传来白凤盟的号角声。她知道，右使不会轻易放弃，但她也不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少女。她转头看向龙御天，他正将折下的绿梅别在她发间，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以后每年今日，”他轻声说，“我们都来雎鸠台看梅花开。清禾点头，感受着梅枝的轻颤，忽然明白贤妃为何偏爱绿梅——那是历经寒冬仍能绽放的坚韧，正如她们在后宫与江湖的风雨中，守住的初心。
雪停了，阳光洒在绿梅上，像撒了一把碎金。清禾靠在龙御天肩头，听见云砚在远处轻笑，看见宫女们抱着贤妃的旧物走过长廊。她知道，有些故事虽然遗憾，但爱与理解，终将让一切归于平静。而她，终于可以不再是清禾盟主，不再是沈氏女，只是天下人的清禾，是龙御天的清禾。
太庙的钟声再次响起，清禾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她知道，无论前方还有多少挑战，他们都会一起面对，因为他们的心中，装着彼此，装着天下，装着那些用生命守护的美好。
绿梅落雪，龙凤和鸣。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