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禾的金丝软剑挑落丞相的乌纱帽时,金銮殿的铜鹤香炉正飘出第三缕龙涎香。她看着这个曾在贤妃丧仪上哭得肝肠寸断的老狐狸,鞋底沾着的泥土正是慎刑司后巷的暗红——那里藏着他与右使密会的暗桩。
“陛下不是最爱说‘君无戏言’?”丞相的蟒纹朝服被剑尖划破,露出里面绣着的朱雀图腾,“当年您用贤妃的命换清禾的信任,如今又要拿什么换天下人的心?”他袖口滑落的玉佩滚到清禾脚边,正是右使失踪的半块朱雀令。龙御天的龙纹腰带突然崩断,清禾听见他按剑的指节发出轻响。这个习惯了隐忍的帝王,此刻眼中燃着她从未见过的怒火:“贤妃的懿旨里写得清楚,当年是你伪造朕的笔迹陷害沈府——”他掷出的密旨展开,贤妃的朱批与丞相的私印赫然在目,“还有你私通白凤盟右使的证据。”
殿外忽然传来战马嘶鸣,云砚率着白凤盟旧部冲进庭院,铠甲上的银鳞映着晨光。清禾看着他卸下面具,露出与贤妃如出一辙的丹凤眼,想起昨夜他递来的密报:“右使已在城西被截杀,临终前说‘对不起贤妃姐姐’。”“清禾,”龙御天忽然握住她染血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眼眶发酸,“朕要你亲眼看这天下,如何还你公道。”他转身时,明黄龙袍扫过丹陛,露出内衬上她绣的并蒂莲——那是贤妃教她的针法。
丞相的狂笑震得梁上金龙画像落粉:“公道?当年贤妃为了让你登上皇位,亲手给清禾的父亲送去毒酒,你以为自己干干净净?”清禾的指尖骤然收紧,却在触及龙御天掌心的茧时忽然释然——那是他为她抄了三年药方磨出的痕迹。
“贤妃娘娘临终前,”清禾的声音混着殿外风雪,“托云砚交给我一本账册,里面记着您贪污的每一两银子,还有...”她指向丞相身后发抖的侍郎们,“你们每个人收的白凤盟黑钱。”她摸出贤妃的翡翠镯子,镯内“止戈”二字在阳光下泛着血光,“这是前盟主的信物,也是贤妃娘娘留给你们的最后警告。”丞相的脸色瞬间惨白。清禾看着他忽然想起贤妃宫里的佛堂,那个总说“杀人不如救人”的女子,直到咽气前都在为她铺路。风卷起殿外的雪,她听见云砚在廊下轻咳,那是他们约定的“一切妥当”的暗号。
“即日起,”龙御天的声音响彻金銮殿,“废除丞相一职,设御史台直谏君过。白凤盟旧部可入朝为官,与皇室子弟同等待遇。”他转身握住清禾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镯子,“沈清禾,朕之妻,亦是朕之师。”满朝哗然中,清禾看见德妃在人群里抹泪——这个曾与母亲交好的贵妃,终于等到了沈家平反的这一日。她忽然想起母亲牌位前的糖蒸酥酪,原来龙御天早已用十年时间,默默弥补着所有过错。
宸妃的贺礼在傍晚送到椒房殿,檀木妆匣上的并蒂莲纹与清禾襁褓残片吻合。匣中除了母亲的金凤钗,还有一封泛黄的信,字迹是贤妃的飞白体:“吾女清禾,望陛下以心换心,方得始终。”
龙御天的呼吸骤然停滞。清禾看着他指尖抚过“以心换心”四字,想起贤妃出殡那日,他偷偷在她棺椁里放了一支绿梅——那是他们初见时,她别在鬓边的花。
“她从来都知道,”清禾将金凤钗插在他发间,“你藏在心底的,从来不是权力。”龙御天忽然抱住她,力道大得像要把她嵌进骨血,清禾闻到他发间混着的沉水香与梅酒香,那是贤妃生前最爱的味道。“朕曾以为,”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间,“给你天下就是爱。直到贤妃临终前骂朕‘愚不可及’,才明白你要的只是...”
“只是你。”清禾替他说完,触到他腰间的银杏坠子——那是她随手送的,他却戴了十年。殿外传来更夫打初更的梆子声,清禾想起贤妃说过的“双璧合,天下安”,忽然轻笑出声。“明天陪我去雎鸠台吧,”她摸着妆匣里母亲的画像,“贤妃娘娘说,绿梅和雪落在一起时,最像她宫里的琉璃盏。”龙御天点头,指尖替她拂去睫毛上的雪花,清禾看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那个不再带刺的女子,正笑得像十五岁那年初见时一样。
金銮殿的宫灯次第亮起,清禾看着案头贤妃的《女戒》,内页夹着的绿梅标本虽已干枯,却仍留着香气。她忽然明白,有些爱从未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着他们。风起时,清禾听见远处传来云砚的琴声,弹的正是贤妃最爱的《清平调》。她靠在龙御天肩头,感受着他的心跳,知道从今以后,无论多少风雨,他们都将携手走过。因为他们的手中,握着彼此的真心,握着贤妃的遗愿,握着天下的安宁。而这,才是真正的凤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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